从一开始被捧在手心上,被当成珍宝般呵护,到现在被轻飘飘的放下,这强烈的落差感,就连郁臻也无法承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吱嘎一声打开,女人披着阿爹的外套走出来,走到郁臻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露出嘲弄的笑意:“我说过,你阿爹会娶我,八月初七,是个好日子。”“以后你就得叫我娘了。”她笑的很得意,刺的郁臻眼睛生疼,郁臻咧嘴笑笑:“那还真是祝福你啊。”女人见她没什么情绪,大概是觉得没意思,撇了撇嘴,转身进了屋。只有郁臻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面。八月初七啊……她来到这里已经整整一年了。郁臻掏出偷偷买回来的烟,望着天空上挂着的那一轮明月,缓缓抽了起来。烟草格外的辛辣,郁臻咳嗽了两声。这次没有人出来关心她为什么咳嗽,这个家里住进了女主人。也许她应该祝福阿爹终于有了个知冷知热的人。可这一切,都是假的。阿爹死了,永远都不会在回来了,而郁臻,也不会再有阿爹了。这个幻觉很厉害,就连郁臻都无法分清是真是假,人物都很真实,一切一切都天衣无缝,让她沉沦在幻觉中难以自拔。唯一的败笔就是,女人春分的笑。她的笑和她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激怒郁臻,让她生出嫉妒的情绪,在嫉妒中被滋养,最后走向毁灭。环境很可怕,它放大了郁臻心中的嫉妒,让她无法控制,让她自毁。即使郁臻再舍不得,这个梦,也该醒了。而这个突如其来,强势介入的名为春分的女人,就是关键。走出幻境八月初七,宜嫁娶。一切都喜气洋洋的,红喜字,红绸缎,红灯笼,还有宾客脸上的笑容。阿爹和女人在拜堂。忽然,冲进来一抹小小的影子,是郁臻!郁臻手里拿着一把刀,直接冲到了女人面前,毫不犹豫的一刀捅进女人的肚子里,鲜血哗啦啦的往外流。女人没有任何反抗,甚至连叫都没有叫一声。郁臻抬头看去,女人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似乎是在彰显着自己的胜利。紧接着,郁臻被阿爹一耳光扇翻在地,阿爹扶住春分,眼中的心痛毫不掩饰,他对着郁臻咆哮道:“混帐东西!”“我就不该养你!”“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畜生,当初就应该任由你冻死!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一句一句,即使知道是假的,也深深的刺痛了郁臻的心。宾客们也议论纷纷:“就是个白眼狼,没心肝的孽种!”“你看她的眼神,天呐,她根本就不是人!不干净的东西没有心肝!”“小畜生!”谩骂声回荡在郁臻的耳边,像是一只只利箭,扎的郁臻千疮百孔。“小畜生!你是要我死呀!”“没心肝的白眼狼!”“小畜生!都是你的错,你咋不去死啊!”郁臻呆呆的坐在地上,阿爹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慈爱不再,恨意取而代之,那浓烈的恨意像是要把郁臻吞噬。让郁臻不知所措,刀都拿不住,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你咋不去死!你害死了我,又害死你阿姨!命硬的天煞孤星!”周围的一切,人或者是物全都像是融化掉了,阿爹浑身上下裂开一条条缝隙,无数血水喷涌而出,将郁臻淹没,他拖着身体一步步走过来,捧住郁臻的脸,恨意难消:“为啥不去死,郁臻,为啥不去死。”“你不是最喜欢阿爹了么,过来陪阿爹吧,我的娃娃,阿爹的小阿臻。”碎肉簌簌往下掉落,啪嗒啪嗒砸在了郁臻的脸上,他的手好冷,抚摸着郁臻的脸颊,寒意深入,郁臻只感觉自己犹如掉入冰窖般寒冷。“是我,害死了阿爹……”郁臻双眼失神,喃喃道:“是我害死了阿爹……”“我害死了阿爹……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我要活着……明明该死的人是我,为什么我要活着。”这股巨大的悲伤冲击着郁臻,死死的将她包裹,吞噬。郁臻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整个人散发着极度绝望的气息,乌黑的长发,一根两根,十根百根,化为白丝。青丝变华发,不过一瞬之间。“小阿臻,你的罪孽一辈子都还不完,直到你死为止。”郁臻此时终于有了反应,对啊,如果死了就好了……她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天真又无暇,她望着阿爹:“阿爹,如果我死了,你就会高兴吗?如果我死了,你就会原谅阿臻吗?”阿爹慈爱的点头,引诱着:“当然了,我们在地下做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