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暴风雪过后,硕柴达木湖的湖水已经冻结成了坚冰。大雪骤停,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也云销雨霁,被凛冽的寒风吹得湛蓝。
李鸾躲在帐子中,几乎这一整个冬季都没有踏出毡帐一步。帐中依然温暖如春,银骨炭也从来没有断过。
李鸾从没问过阿胡儿,阿胡儿自然也没有说,但她知道,这些炭火必然是伊稚斜命人送来的。
这里虽没有伊稚斜的行帐豪华宽敞,除了这银骨炭,也没有锦衣玉食。可李鸾莫名觉得安心。
她正围坐在暖桌旁,手中捧着一卷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汉人的简牍。
门帘忽然被撩开,一个穿着棉衣的娇小的身影窜了进来。
刚一进屋就连忙打了着哆嗦,狠劲跺了跺脚,像是要驱散掉身上的寒意。
“外头的雪要消了,姑娘要出去走走吗?”那人望着端坐在暖桌前的李鸾问道。
“不去,化雪最冷了。”李鸾低下头继续着桌上的简牍:“你倒是一刻都闲不住。”
“那边的湖子都冻上了,大家都在那边玩。可我不敢过去,也都是远远看着。”小璞凑了上来,望着她眼睛直直盯着的一卷被扯得七零八落的简牍:“姑娘这是在看什么?”
“不知道,从角落里翻出来的,汉人的书。”李鸾抬眸,望着她被寒风吹得粉扑扑的脸蛋,忽然从暖桌下伸出温热的双手,轻轻地熨帖着她冰冷的脸颊,轻声道:“看把你冻的。”
小璞顺势爬上榻来,向着她身边凑了凑,依偎着她的身子。
“阿胡儿大哥这几日要来了吧。”她蹭着李鸾的身体小声问道。
“嗯,快了吧。”李鸾轻应了一句。
两人正说着,忽然有人挑起了门帘,两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纤瘦的身影端着热汤走了进来。
小璞见状雀跃地跳下榻去,接过一碗,赶忙端给了榻上的李鸾。
“看起来倒像是汉人吃的东西。”李鸾望了一眼碗中清凉的汤色,抬眼望着那个匈奴女人:“您是知道我们是汉人才特意做给我们的吗?”
那匈奴女子点了点头,又从篮子中去除几块蒸面发的饼递到李鸾的桌上,用眼神示意李鸾这些是专门为她们做的。
李鸾凝眸,只觉得这个善良的匈奴女人大约是个哑巴。
她也有用眼神致谢,伸手掰下来一块面饼,匈奴女人示意她把饼子泡进热汤里。
李鸾顺着她,正要把手中的蒸面饼子掰开放进去汤里,刚捧起热汤碗来,忽然听到帐子外面传来一声男人的哀嚎。
面前的匈奴女人一怔,继而大惊失色,赶忙转身跑了出去。
不久,李鸾便听见她的口中咿咿呀呀的哭喊中帐外传来。
“这是怎么了?”小璞受到了惊,听着帐外的嘶吼声,迟迟不敢向门帘处靠近。
李鸾从榻上下来,朝着帐外走去,刚要出门却不想被小璞一把拽住:“姑娘别处去,阿胡儿大哥不在,我们还是躲着些好。”
话音刚落,屋外又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以及那个匈奴女子含糊不清的哀嚎。
李鸾甩来小璞的手,先开帐子冲了出去。
小璞见阻拦不了他,赶忙去了一件棉袍,硬着头皮跟了出去。
屋外寒风萧索,李鸾衣着单薄,一阵风吹来险些将她又吹回到帐中去。
可是她的眼睛被眼前惨烈的景象死死地定住,几分穿着裘袄的匈奴青年,正围着一个衣着褴褛的干瘦的男人。
那匈奴女人就伏在那干瘦的男人身上哭泣,将旁边几个要来侵犯他的匈奴青年像一边推搡。
其中一个较为强壮的匈奴青年一把拽着匈奴女子的头发就将她从男人的身上拉开,另外几个哄笑着一拥而上,将那已被他们折腾的奄奄一息的男人拽起来。
其中一个手中拿着一根锋利的针要向他脸上刺去,另一个手中拿着剃刀要去剃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