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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第1页）

案头上一份文件，不是公文，有心人给他递来的人事调动，明诚被军统撤职了‐‐尽管不是明面上的，但是所谓的工作调动，却只撤旧职不提新职。

方步亭从来没有问过明诚如今在做什么，以前做过什么。然而父亲始终是一个父亲，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真的就陷入死地里去。

&ldo;明家确实养育了他，可惜他幼年太苦，所以执念太深了。既然他有生身父亲，我没有不放手的道理。&rdo;

那次明楼私底下登门拜访，和他说的就是这样的话。

精明如方步亭，如何不知道明楼说出这番话的背后有多少无奈。

他却从明楼的寥寥数语之中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ldo;明先生此话，与前头的行为不太一致啊。&rdo;

&ldo;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方老先生的私心，和我的私心是一样的。&rdo;明楼悠悠然地说道，&ldo;当初他走这条路，受了我太多的影响，到头来，我能推一把，便再推一把吧。&rdo;

&ldo;年轻人，&rdo;方步亭看着永远胸有成竹游刃有余的明楼，&ldo;世事没有这么理所当然的道理，我沉浮于官道与政治几十年，我知道你们的处境。一着不慎，满盘皆输。&rdo;

&ldo;哪怕天翻地覆，也总有人能够逃出生天。&rdo;

&ldo;总要去劝劝孟韦，不能这么胡闹。&rdo;谢培东见方步亭有些发愣，以为他又是劳累过头了，&ldo;你也一样，老骨头一把了，不要那么拼命。&rdo;

&ldo;若是我这把老骨头拼命有用的话，我就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去拼了。&rdo;方步亭拿出了公文纸，&ldo;你给央行发电，申请人事调令，我要调南京地方财政司秘书处明诚处长来北平，任我的机要秘书。&rdo;

谢培东没有一丝惊讶和犹豫，&ldo;是。&rdo;

&ldo;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rdo;锦云扯着朱徽茵，不许她给明诚报告。

&ldo;你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去坏阿诚哥的事。&rdo;朱徽茵把车停在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ldo;你快走吧，两个女人开车太引人注目了。&rdo;

&ldo;帮我这一次。&rdo;锦云坚持。

&ldo;我没有义务帮你，真的论起来，明台的级别也没有我的高。&rdo;朱徽茵靠着椅背，&ldo;能走，为什么不走?你孩子都不要了么?&rdo;

&ldo;你要明白一件事情，我先爱上了明台，才有了孩子，孩子是我们两个留下的，我却不能弃他而去。有些事情阿诚哥没有告诉你，我和明台这边确实是遇见麻烦了。我不能让他陷进去，你知道，明台身份太过复杂了。&rdo;锦云伸手去握住了朱徽茵的手，&ldo;你也不希望阿诚哥分心的不是?&rdo;

&ldo;一个两个，都把组织纪律当成了什么?全部凭着自己的私心……一个接一个地准备去送死。&rdo;朱徽茵烦躁地抽了根香烟出来，&ldo;我没有这个权力管你，我不是你直线的上级。我要对我的上级负责。&rdo;

锦云下了车，又转身趴在朱徽茵的车窗上，&ldo;谁都有私心的，你也一样。他待你那么好，换做是你，你会牺牲他以求自保么?&rdo;

朱徽茵踩了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锦云没有离开的事情朱徽茵立马就告诉了明诚，通过小张传的消息，她已经没有办法联系上明诚了。

&ldo;事发突然，先生又刻意瞒了阿诚哥，他居然是从马汉山那儿知道自己被军统撤职的消息的。&rdo;小张说道，&ldo;还有，先生走之前说，这个联络点，以后不要来了，我会处理掉的。你按照之前的计划，逐步清理自己手上的东西，手下的人，能转移就转移，不能转移的，要保证绝对可靠。&rdo;

&ldo;明台那边怎么安排的?&rdo;朱徽茵问道。

&ldo;不知道，我也没有见过他了，大概是阿诚哥另有计划。我说真的，你们弄了这么大一出，还背着先生……&rdo;

&ldo;先生弄这么大一出不也是背着我们?&rdo;朱徽茵道，&ldo;你可千万别反水。&rdo;

锦云不愿意走，明诚多多少少也能料到一些。此刻却无暇管她，也实在不可能分心去管她了，他居然整整迟了数日才知道自己被军统撤职了。

职务无关紧要，而是这个动作，基本昭示着对明诚的清算要开始了。

他不怕，他既然做了，就早料到这一日的到来。

他只是难过，明楼居然一点儿风声也不漏，生生撇下他回南京处理事情。尽管他知道明楼要回去转移南京地下党和重整上海那边的力量，这是明楼的必须要做的事情。

是他的上级必须要做的事情。可是这么多年来，明诚从没有一刻，可以将上级与哥哥甚至与爱人清清楚楚地分开来。

可是明楼可以。他分得再清楚不过了，哪怕是半夜里的缠绵之后，他都能云淡风轻地告诉他，下一步怎么做，仿佛前一刻的痴缠只是明诚的大梦一场，梦醒了，他还是那个刽子手，他的哥哥，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人。

明诚心甘情愿地做棋子，可是明楼却不一定只要他这颗棋子。

明楼给他留的那张纸条他没有扔。

明诚知道，明楼记得他写的每一首曲子，每一个音符都能默写出来。明楼不怎么弹钢琴，似乎也不怎么玩乐器，尽管明楼的音乐修养绝非旁人可比。

曾有一次明诚见他在保养一个小提琴，问他，是不是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