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今天第一次见到嫣然,因为两人之间交流的障碍相识也不是很深,但她总有一种感觉,嫣然应该是肆意潇洒的,正如她外貌那般浓烈张扬。
但是她身上的华服,繁重的头饰,甚至那可以媲美宫中娘娘的仪态,都仿若枷锁一般牢牢困住了她,肆无忌惮地消耗着她的生命。
“小少爷”终于理解了她的为难来自于哪里,他望着她因为沮丧而整个耷拉下去的小脑袋,心下五味杂陈,手却突然有些痒,想像嫣然那样上手摸一摸,只是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将目光移开,投向了黑沉沉的夜里因光亮而格外惹眼的醉莺坊,带着无限的怀念与无边的怅然,在遇见横波后第一次与她开口说话:“并非我困她至此,嫣然有她自己宁愿舍弃自由也要完成的事情,我能做到的,也不过尽力把代价降到最低罢了。”
这是横波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没错,在他开口的一瞬间,结合之前被强压下去的异样,横波便已经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并非这几日和她同行的藏剑山庄小少爷。
但是,此刻比起探究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谁,横波的思绪反而被他所说的话牢牢勾走。
嫣然有宁愿舍弃自由也要做的事……那阮望舒呢?阮望舒因为要做的事下山,又因为要做的事而死,所以那是她宁愿舍弃生命也要做的事吗?
横波一直没有拆开阮望舒给她的那封信,只因为她固执地相信,在她没有拆开之前,那封信便还“活着”,但是一旦完成了它的使命,它便“死了”。
若它“死了”,那阮望舒留在这世上最后一点生命便也消失殆尽了。
可是此刻,她莫名有些释然了。
毕竟,倘若在阮望舒眼里,这世上有比她的生命更为高贵的事情,那自己强留这点余晖又有什么意义呢?
与其攥紧这点灰烬不放,不如去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若是她做完了,自己为她高兴;若是她没做完,自己便替她完成。
横波想通此事后只想现在就赶紧回去看看阮望舒在给她的信里写了什么,便也没心思计较“小少爷”骗自己这件事了。虽然从严格意义上算是她自己弄错了人,但是他明明清楚这是个误会却从来没有提醒她,便只能算是他的过错了。
但是看在他今天带自己见到了嫣然姑娘,横波决定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她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自然而然同他告别:“你就送我到这里好了,我要走了,你也回去吧。”
“小少爷”见她明明察觉到了却偏要装傻,便知道她是想将自己用完便丢。若不是被丢掉的人是自己,他就真要夸她一句聪明了。
他倒也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就跟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丫头置气,但是就这样被她玩弄也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于是,他从袖中伸出一只修长冷白的手,轻轻按在面具的边缘,温声道:“相逢即是有缘,姑娘竟不想见见我的真容吗?”
横波简直要吓一跳,于她而言,两人阴差阳错同行了一路,现在各自分别便好,以后仍然互不牵扯,毫不相干。
可他如今这么一提议,就好像是你今天和山脚下的小强多说了两句话,第二天小强的父母便找上门来说男女授受不清,你既然已经毁了小强的清白便必须要嫁给他。
这个时候,你若是拒绝,便成了世人眼中的负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