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遇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白洛鸳走到他面前,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目光停留在他的额角,嘴角动了动。
程主任尬笑地跟上来,示意旁边的老师端过来一杯刚刚沏好的热茶,又搬了一把椅子,他笑着说:“你看学生就是事多,还要麻烦白先生在工作日亲自跑一趟。”
“白先生,你这么匆匆赶过来,肯定累了吧。要不先歇一会儿,我再介绍情况?”
他将热茶递过去。
白洛鸳没有接,他看着林景遇,伸出食指的指尖,轻轻撩开他额角的碎发,让那青红的肿块更清晰地暴露在大家的视野中。
程主任脸色微变。
白洛鸳瞥了一眼旁边伤口被处理得相当妥当的周兴贤,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学校就是这么区别对待自己的学生的?”
他终于正眼瞧了一眼程主任。那眼神平静、内敛,波澜不惊,却极具压迫力和威慑性,难以轻易揣测,是妥妥的上位者才有的神情。
程主任被他这一眼骇得手一抖,热茶瞬间被打翻在地。
校医院医务室。
病房里只有白洛鸳和林景遇两人。
白洛鸳坐在床边,林景遇则坐在床边上更矮的椅子上,正对着白洛鸳。
白洛鸳用沾了药水的棉签不疾不徐地涂抹着林景遇额头上已经被消过毒的红肿部位,他默然不语,注意力似乎全在手中的棉签上,却平静地听完了林景遇对昨晚来龙去脉的讲述。
“简单来说,就是他偷了我送你的那个平安扣,然后你就跟他打了一架。”白洛鸳总结道。
“是。”林景遇沉声回应。
“你想怎么处理?让他道歉、赔款,还是什么都不接受,送他进监狱?”
林景遇屏息片刻,他微微垂眸,嗓音有些低哑,说出一个刚刚没有提及的特殊情况。
“周兴贤说,他的奶奶得了罕见病,治疗费用超过百万,家里要出这个钱,只能搭上房子和所有积蓄,他家不愿为了老人倾家荡产,打算放弃治疗。周兴贤……是迫不得已,才选了偷盗。”
白洛鸳平静地听他说完,他仰头看向天花板,视线中唯留白茫茫的一片。有一瞬,他神情透出无尽的悲悯,却不知是对向林景遇口中的周兴贤,还是曾经的某个人。但那情绪不过转瞬,便如流星般飞快划落,消失不见。
“林景遇,你是在同情他吗?”他用食指的骨节顶起林景遇的下颌,仔细观赏着对方的神色。
林景遇没有作答。
白洛鸳自言自语道:“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身处绝境的人,又有多少因为走投无路而铤而走险的人,林景遇,若是遇上他们,你也会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