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先生刚才所说的话。
在其位,谋其政。
若是他说了赵嘉树可能会在县城搞大动作,那么这就相当于将先生架在了火上烤。不去的话,是渎职。去的话,县城太危险。
其外,北洋官府不得人心,亦不是一日两日了。
让两眼一闭到天明……,亦不失为是一件好事。
“你爹?好面子?”
“所以请我?”
刘昌达咂摸这几句话。
他直觉徐从请他来徐家堡子绝不简单。
和徐从相处多年,他明白徐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无必要,徐从是绝不肯轻易麻烦他的。叫他来,必有缘由。
只是如今徐从不肯说,他亦不好追问。
反正徐从不会对他有什么坏心思。
说话间,徐三儿就端着水酒走了进来,给刘昌达敬酒,“刘县长莅临蔽舍,徐某有失远迎,还望刘县长不要怪罪,我徐某自罚三杯……”
乡贤,不是粗鄙的财东,得有几两墨水。
徐三儿虽不会写字、看报,但他喜欢听戏,耳濡目染之下,说话也逐渐文邹邹的了。尽管有些字词的意思他不甚了解,可懂得在何种场景运用。
他举起徐福兴端着的白釉酒壶、酒杯,连饮三杯,以示给刘昌达赔罪。
豪爽的喝下这三杯酒水之后,簇拥在客厅门口的乡人们连叫了三声“好”字。
平日里,不管老徐宅,还是新徐宅的客厅,乡人们都敢进屋。只是现在新徐宅里坐了一个刘县令。搁逊清那会,他们见到县令是要下跪磕头敬拜的,如今虽是民国,时代变了,不用再跪,但他们也不敢肆无忌惮的冲到客厅内,扰了县令的安宁,冲了县令的贵驾……。
故此,来看县长的乡人,都聚在了客厅门口。
新野县的县长,哪怕是副的,那也是个稀罕。
大家就喜欢看这个稀罕。
“这真的是县长?”
“咋敲着和咱们差不多,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不对,还多了一个眼镜。不过族长也带了一个眼镜,他看起来和族长有点像……”
“我听说当官的不是要穿补子服吗?俗话说的好文禽武兽。怎么,他穿的跟个乡绅一样,看不出什么当官的样子,也没有什么衙役捧着官衔牌……”
叫好过后,乡人们议论纷纷。
他们将逊清时的县令和此时民国的县令作比较。
觉得刘昌达不像个当官的,失了当官的体统。
做官的,怎么能如此寒酸。
“我不像个当官的?”
刘昌达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青色常服。
这是洋布,好料子,一尺布就要一枚硬洋。虽没有前清的官员的公服、朝服造价贵,可怎么看,都不觉寒酸。
他今日出门时,还特意照了镜子。
“先生,乡人就是这样……”
在乡村生活久了,徐从能明白乡人的想法,“你这个当官的……没让他们下跪,没让他们磕头,那你就不是当官的……,他们啊,很多人打陈县令还在的时候,就没出过村,他们只知道如今改朝换代了,至于换的哪朝哪代,不清楚,有的人啊,还以为是反清复明成功了,现在是明朝的天下……”
“有的人,还言之凿凿的说,明朝的天下,当皇帝就该是姓朱的。”
他谈笑道。
民和明字,两个字很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