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书房死一般的寂静。
任谁都看到了赵嘉树脸上的不悦。
送礼没送出去也就罢了,但小宝子的“还嘴”不仅让他得罪了客人,也让外人看到了他赵家婢子的没规矩、没教养,丢了他的面子。
“不过是几岁大的孩子,秋禾,你别训她了。”赵嘉树倏地开口一笑,打破了僵硬的氛围,“她是个没福气的,徐科员前途似锦,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她甘愿在我家里做个端茶送水的小婢,那就做吧,是她没抓住机会……”
“徐科员,让你见笑了。”
他朝徐二愣子道了声歉。
秋禾见此,当即匆忙的向赵嘉树福了一礼,然后扯着小宝子的胳膊,将其拽出了书房。待一大一小两个女佣离开门内主子的视线后,压制极低的哭声这才从门外走廊的廊腰处传来。
庭院外,大雪纷飞,台阶外的脚痕被遮蔽住了,只剩下浅浅的一层。
“没事,一桩小事。”哭声渐渐消弭,徐二愣子心里没来由的多了一份快气。他起初是打算从赵家赎回二超子的闺女,但既然她不愿意,他反倒放下了心里头一直压着的一个重担。人总是要为自己考虑的。
想多了,活得太累。
是她自己不肯的,怨不得旁人。
秋禾带走了小宝子,复而回来,待在书房继续伺候。赵家的女佣也就四五个人,她是赵嘉树的贴身侍女,只要赵嘉树回来,她就得杵在赵家少爷身旁听使唤。
“她不肯,秋禾你应该是肯的吧。”
赵嘉树耍起了老爷威风。
刚才小宝子折了他的面子,也影响了赵家送礼的计划。得再送一次婢子,才能立住他们赵家的规矩。不单是为了给徐二愣子送礼。
小宝子和客人有旧,他不好动手,但秋禾就没这方面影响了。
话音一落,秋禾的脸瞬间就变得和她在腮边涂的粉一样的白,她似乎是完全没想到这一遭,她吓的半死,颤着嘴唇,“少爷,不行的,不行的,我不是不想跟徐科员,是……是……”
赵嘉树的脸又冷了几度。
“肯,秋禾肯!”
秋禾忙得跪地磕头。
“徐科员,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你我两家多多来往才是正理,秋禾跟在我身边也有几年了,送出去,也有点不舍,不过我和徐科员你一见如故。”
“些许不舍也就不算什么了……”
赵嘉树用惋惜的口吻说道。
话里有话。徐二愣子跟在郑科长后面,关于这些打着腔调的绕绕话已有了一些见解。他将茶盏打开,让面色惨白的秋禾添了一碗新茶,“嘉树兄的心爱之物,徐从不敢擅夺,等有时间,嘉树兄带我去听几场戏也是好的,至于秋禾……,还是免了吧。我心意领了。”
不管是小宝子,还是秋禾,都是赵家欲送的礼,是在表明诚意。而秋禾,他能看出来,赵嘉树并不舍得送给他。所谓的送,亦只是表明态度的一个法子。当然,他若装作糊涂的答应下来,秋禾这个贴身侍女他今日就可领走,赵嘉树不会阻碍……。
但君子不夺人所爱。
秋禾,他虽没见过几面,却也知道她和赵嘉树是有一腿的。这个年轻女佣一直在谋夺赵家的一个名分。
(八十七章有提到过。)
其外,收下小宝子和收下秋禾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差别,但实则天差地别。前者还可以用念旧情的理由收下,但后者就是赤裸裸的赠送财物了。
所以,于情于理,秋禾都不能收下。
“徐科员既然如此讲,那我也不能强人所难,我手上有两张华盛楼的戏票,待会就送给徐科员你一张,五日后,务必请徐科员赏脸共赴……”
赵嘉树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脸色转暖,挂上了淡淡的笑意。
心意领没领到,不只是看说没说这一句话。徐二愣子说让他请看戏,实则就是对他“诚意”的变相回应。
“秋禾,还不谢谢徐科员。”
赵嘉树又将目光挪到了秋禾的身上,见其面色转忧为喜,心中得意,吩咐了一句。
“谢谢徐少爷。”
秋禾福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