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2月27日。也就是探险队进入法老墓的当晚。
“啊啊啊啊!”
几个人影鬼叫着从墓道中跑出来,他们不敢回头,没命地拔腿狂奔。甩在身后的是那座阴森恐怖的古墓以及遗留在古墓中的同伴们的尸体。
荒漠中刮起悲呜的风。
而此时弥漫着浓重血腥味的墓道中,仿佛有双阴测测的眼瞳在盯着那几个沙漠中逃亡的人影。随之,石门轰然关闭。
当清晨来临,狮身人面像安宁地趴在古老的大地上,尼罗河蜿蜒地流经金字塔千年的守望。那几个跑了一夜,几近崩溃的人,终于疲惫地躺在残留着夜晚清冷温度的沙砾之上。他们仰头望天,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们这些幸存者仍然惊魂未定,像做了一场噩梦。那么可怕,那么惊心动魄。
就在刚刚过去的那一夜,法老墓的诅咒,竟变成了现实。
法老,复活了!
32年后的2014年。
一座充满现代主义建筑风格的博物馆安静地矗立在珠江江畔。正值阳光明媚的早晨,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快步走进博物馆大门。据说今天有一批珍贵的埃及文物将在这里展览,他特地提前到办公室做准备。之前他养病半年,这次展览的有关事宜皆由副馆长一手操办。
听说这次埃及文物来自于一位神秘的法老。
“李馆长好。”值班的保安向来者敬礼。男人一身西装革履,手里夹着简约牛皮包,胸前工作牌标明了他的身份——博物馆馆长李雨浓。没错,他正是当年那位不谙世事的小助手,如今已成一馆之长。
他快步走向电梯,按下第三层。
总算回来了。李雨浓坐在熟悉的办公椅上,长松一口气。他第一天回来工作,就遇上这批埃及文物首次出国展览。各界人士都对此次展览高度关注,国内外媒体争相报道。预计展览开幕之日,参观人数将突破历史记录。鉴于此次展览的重要性,身为馆长的他出院后没多作休息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馆长,你的茶。”助理走进来递上一杯热茶。
“把埃及文物的清单文件拿给我。”他说道,坐在办公桌前,拇指和食指按摩额头缓解劳累。他已不复年轻,岁月在他的额头和鬓角留下了沧桑的痕迹,羸弱的身体时常感到力不从心。
他老了。那个曾经精龙活虎的年轻人,已成家立业,步入知天命之年。时至今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功德圆满地退休,然后回家安度晚年,直至看着女儿结婚,生子,亲手抱上他的外孙。
少顷,助手递来文件放在桌面上。李雨浓翻开,却瞬间被勾去了魂魄,额头冒出冷汗。
是它!他情绪激动地拿起文件,心脏突突乱跳。
这次展览的文物,竟然属于胡夫法老!李雨浓的头脚像连接了正负极,电流击中后的酥麻感在他的体内不安分地窜动。难道,连那个也……他的脸颊肌肉紧绷,视线下移。果然,在诸多物件名称之中,他捕捉到了让他心中畏惧的东西。
——胡夫法老的木乃伊!
这几个字静静地展现在眼前,就像当年静躺在古墓里的黄金棺材一样安详,却给人带来无尽的噩梦。李雨浓痛苦地闭上眼睛,32年前那场可怕的遭遇,再次鲜活地重现在脑海里,历历在目。
当年,他们探险队一行人,在法老墓里遇到了法老王复活的真身……
自从那次离开埃及以后,他再也没有回去过。
本以为,那座墓与他死去的伙伴们都将长眠于荒凉的沙漠中。没想到,今日在此重逢。李雨浓走到窗边,心情沉重地注视外面。沉思之间,只见几辆大货柜车从花城大道缓缓驶入,戛然停在馆外。早已严裝待阵的工作人员马上上前,开始了工作。安静的大厅顿时喧闹起来。搬运工人们像勤劳的蚂蚁进进出出,装载文物的木箱子被一一搬进博物馆。
“馆长,文物到了。”
办公室里,助手的声音打断了李雨浓的思绪。
“嗯。”李雨浓心不在焉说道。
算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稳了稳心神,转身走入电梯,按下数字1。
电梯门开启的一刹那,正迎面撞见十几个人费劲地将一副金光闪闪的棺材抬进博物馆大厅。棺材表面上雕刻的图案,犹如法老的微笑,穿过阳光与他对视。那螺旋形的纹理就像黑色的漩涡,散发出可怕的神秘力量,要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李雨浓却还是失了神。
这里面躺着的,就是法老王的木乃伊啊。
他的心绪为之牵动,好像整个灵魂都被抽走了。等他再回过神时,黄金棺材已然安置在大厅里,而自己,在它面前呆呆站了许久。回忆再次汹涌而来,一如当年的黑色甲虫。
李雨浓全身一颤,眼前仿佛浮现出一面黄金面具……
“嘟嘟!嘟嘟!”
这天夜里,李雨浓拨通了一个久违的电话。寂静的长夜,电话忙音在空荡的办公室里一声声响起。他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和当年的同伴联系了。那年一起度过的短暂岁月,真是让人怀念啊……
“喂?”
电话那头,一个叼着香烟的男人接起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