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丁不再站立,他似乎真的把死死盯着他的卡特拉尔森当成了忠实听众,屈膝坐在了潮湿石板上,周围的火焰全部熄灭,像坟墓一样黑暗,只有奥丁的声音在地下通道里回荡。
“第一个故事,关于海边的一群鸟儿。在阴影大地之上行走,每天都在生死边缘挣扎。有大概一个月时间,我走到了大地边缘的一个海角上,这里除了飓风和海浪,就只有一群海鸟。”
“这些鸟儿的生存环境非常恶劣,到了冬天,它们没有能力横渡大海,找不到食物,只能绝大部分饿死,剩下的鸟儿吃食同伴的腐肉赖以生存。”
“于是,在这整整一个月、等待风浪平息的无聊时光,我豢养了一群鸟儿,它们的白色羽毛已经全部被冰雪冻住,因为饥饿几乎整天闭着眼,只有偶尔在某一只鸟儿死去的时候,群鸟会因为争抢是食物斗殴。”
“于是,我便给鸟群投喂食物——不知是不是偶然,第一只吃食的鸟儿用头磕了一下地——接着它从我手中衔走了一枚贝壳的肉。”
奥丁停顿了一下,发现卡特正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似乎若有所思。于是,便接着往下说:“其他鸟儿发现没有危险,也从我的手中陆续衔走了食物。”
“于是,为了打发时间,整整一个月里,我都在冰冷礁石上敲下贝壳、挖开鲜肉喂食这些海鸟。冬天的贝肉肥美鲜嫩,鸟群不必再以腐肉为食。”
“接下来,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现象,你可以猜猜看——”
奥丁看向卡特,发现对方并没有答话的意思,好像也对这个没有任何剧情的故事感到不耐烦,便说道:“在开始的几天,小部分海鸟叼走食物前,要用头磕一下岩石。”
“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好像疾病一样传染。”
“直到我渡海的前几天,几乎整个鸟群,在吃我给它们的贝肉前,都要把头磕向岩石!”
“这是个无聊的故事,你想说明什么?”卡特拉尔森终于露出厌烦的神色。
“凡是集体动物,都有群体意识——这种意识并不聪明,有些甚至可以说十分愚蠢。但你处于这个群体之内,如果不相信这种显而易见的谬误,你就会被群体孤立,对自己的信念产生怀疑——绝大部分人相信的,至少不会完全虚假。”
“这种群体情绪十分狂热,易于传染,而且——容易屈服于简单、富有感染力的具象。就好比有一只鸟儿相信磕头能获得更好的食物,一小群海鸟相信了它,然后这群海鸟的信念又传染了整个族群——最后它们坚定地认为,只有磕头才能得到食物。”
“所以你认为奥西里斯神是虚假的?”卡特非常冷静地提出了问题。
“我并没有这样说,你可以自己判断——至少从现在来看,圣域的确使用了某种特殊手段,让你们能控制微弱的本源力量——这就是你们常说的法术。从这个意义上看,的确有一种不寻常的强大力量,在支撑着整个帝国信仰体系。”奥丁摊手说道。
卡特不再言语,整个黑暗通道只有稍微急促的呼吸声,最后年轻继承人终于平静下来,下了决心,问道:“那么,第二个故事呢?”
“你已经见过噬鬼了——它们是阴影大地上最常见的生物。一次我在冰原上旅行,遇见了这样一群怪物。”
“那时候我的本源之力还非常强大,没有受到肉体生长的过多限制,于是我轻易地制服了它们。因为在荒原上行走非常孤独,于是我并没有杀死这群噬鬼,而是让它们留在我的身边。”
“这种生物只有领头者是族群的权威,它发号司令,带领噬鬼群进攻、藏匿,享有最多的雌性。其余噬鬼基本上是平等的——有时候要靠争抢来获得食物。”
“为了让野兽们听从命令,我把领头的噬鬼杀了,于是接连几天,这群家伙都在争抢食物和相互干架中渡过。当然,有时候我猎到了冰原巨熊,食物来源充足的话,它们会很自觉地平分——这时族群中每一位成员的地位都是对等的。”
奥丁发现卡特屏住了呼吸,明白对方对自己的叙述开始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