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渝生点头道:&ldo;差不多是这样。那位志愿者说,篆刻手艺到这等高明程度的人往往清高守法,不会擅自答应仿制私家印章。所以真正他认为可能品行猥琐贪财的,也就是两三个候选人。我们很快找到了仿制者,那家伙先是努力抵赖,后来架不住我们的审讯攻势,招认了,并说客户是通过他小舅子辗转介绍来的。我们顺藤摸瓜,抓出了&lso;旺江集团&rso;尚未来得及逃出境的主谋。&rdo;
那兰无语,在心里又感叹一阵。巴渝生静静等了一会儿,那兰终于说:&ldo;这样的高人,怎么能不见!可是我不是搞刑侦的,你为什么要我跟着一起去?&rdo;
巴渝生说:&ldo;我没有请你一起去,我说的是你一个人去。&rdo;
那兰一愣,回忆一下,巴渝生刚才的确是这么说的。&ldo;我一个人去?为什么?为什么是我?&rdo;她立刻想起米治文那句&ldo;只有你能解这个谜&rdo;的诡话。于是她改口问:&ldo;我可以去,但为什么你不能去?为什么他不能到你们局里来一趟?&rdo;那兰又想起来,刚才巴渝生也是说,上回他是登门求助的。
&ldo;这位高人有一个特殊的……情况。他不能出门,也不能见众多外人……准确说,一次只能见一个人。这是他的规矩。&rdo;
&ldo;不能出门?又不能见外人?哪有这样的事……&rdo;那兰随口说出,但立刻知道,这世界、和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远非如此简单的逻辑。
巴渝生笑而不言,脸上一丝&ldo;我还以为你是专家&rdo;的揶揄。那兰索性道破:&ldo;我研究生才读了两年不到,可谈不上是什么专家!莫非……莫非他有&lso;广场恐惧症&rso;?&rdo;
&ldo;高明的诊断!&rdo;巴渝生赞许。
&ldo;得到了很多提示的猜测而已。你差点儿都将谜底告诉我了!不过,真要确诊&lso;广场恐惧症&rso;,我这样的江湖郎中可没发言权。&rdo;那兰说。
&ldo;游书亮这样的郎中算不算有发言权?&rdo;游书亮是江京精神病学首屈一指的专家。
&ldo;游书亮?哇,那是一锤定音了。&rdo;那兰又一怔,&ldo;你看来刨过这位奇才高人的老底?&rdo;
巴渝生正色说:&ldo;不挖老底,怎么敢去请教他如此机密、和案情如此密切相关的问题?他本人背景很干净,家庭情况也很简单……&rdo;
&ldo;你一定要我一个人去?&rdo;那兰再问。
&ldo;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去。但或者你、或者我,只能一个人去。&rdo;
那兰踌躇片刻,说:&ldo;好,就听米大师的话一次,我去,去解这个只有我能解开的字谜。&rdo;
10顾庐多谜
巴渝生提到的那位奇人名叫楚怀山,住在文园区音乐学院附中家属区的一座两层小楼里。那兰下了出租车,走在细雨梳洗下绿意盎然的小区,感叹这真是大都市里闹中取静的无上地段,揣测这位高人要不就是音乐学院附中资深的教工,要不就是有万金家财,才能住在这等佳境。
85号,这是巴渝生给她的门牌号码。小楼那比较罕见的鲜亮橙色外墙似乎粉刷过不久,但从台阶的磨砖和檐角一处新漆未能遮掩住的斑驳,那兰猜这是那种老式洋楼,并非寻常的旧公房。她再揣测一下,能住这样的独户小楼,如果楚怀山和音乐学院有渊源,那也是高层的关联。
揿响门铃,门内脚步声响起,是下楼梯的鞋声。
脚步停在门后,猫眼观人。
那兰微笑,耐心地等。
门开了,却只开了一fèng。
那兰继续等了一阵,等着开门人的询问或者致欢迎辞,但足足一分钟过去,门没有大开,也没有人现身。
&ldo;楚老师!&rdo;那兰提声呼叫。
没有回答。
那兰又静静等了一阵,终于,等到了她的极限,她叫了声:&ldo;楚老师,我进来了!&rdo;在门垫上仔仔细细将鞋底水蹭净,推门而入。
门后是空的门廊,唯一接待她的,是门廊两侧墙上挂着的吊兰。
刚才分明听见脚步声,到门廊后,就消失了。仿佛脚步声的主人,突然散在淡淡的兰花香氛中。
&ldo;楚老师!&rdo;那兰又叫了一声。
当然还是没有回答。
向右有间屋子,从门廊站立处,那兰可窥一角,入眼是一台红木的茶具柜,精致的陶瓷错落。从地砖看,像是厨房。
向前步,就是楼梯口。最底层的梯阶下,摆放着两双绣花布拖鞋,看大小花样,一双是男式,一双是女式。男式鞋是青布面,上绣水墨峻岭,山下有江,水中渔船一叶;女式鞋是淡紫色,上绣水墨兰花。
那兰略略一怔,在门廊口脱下皮鞋,走上前,穿入那女式的拖鞋。温软的感觉,如踏在云端。
轻轻走在楼梯上,脚下是细细的吱呀响,仿佛在告诉她,这楼梯也到了古稀之年,朱褐色的楼梯扶手写满陈迹,着手却光滑而无磨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