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紧的唇线绷得直直的,透出抗拒的色彩。
但是他不让我躲。
里包恩的手下一刻就来打扰我表明了的拒绝的态度。他才强硬地干扰了我蹲地的姿态,下一秒又伸手把我覆额的右手夺了下来。他的手掌温暖,手指修长,又漂亮又有力,透出生机勃勃的色彩,我的手指却因为又冷又黏腻——是被汗湿透的。
他抓住我的手腕要把我握成了拳头的手掌掰开——我不愿意。我的手掌攥得紧紧的,还试图把手腕从他的手指里抽出来,但是他根本不放手。他的左手手掌把我的手腕包得严严实实,连着一半的掌骨。他的手真大,这样一固,我连手腕都不能随意扭动,完全被制住了。
我恼怒得不行,拽动上臂连着肩膀的的力量要夺回右手的控制权,但是这时候幻术师和体术能力强的人的区别就体现出来了——我拽得再使劲也没用,里包恩根本连动也不动。
他没理我的动作,一心一意要把我的手掌掰开。我紧紧地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扣进肉里,指骨也现出来青白的颜色,连指甲也开始发白。
我憋着一口气,心里只想着一个念头——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连我握拳头也要管?
这口气梗在我的胸口硬是让我坚持住了没让他得逞——里包恩太霸道了!我凭什么就要听他的?凭什么!
他看我忍着疼痛也不愿意松手,漆黑的眼珠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冷——我的额头冒出细细的冷汗。这僵持的现场,堆得下不了脚的尸体,寂静得诡异的森林,渐渐沉落的的太阳——这一切的一切,让我们之间的温度迅速冷了下去。夕阳银红的光彩也像是要滴出血来。
我盯着夕阳西斜时变动的树影,高大的云杉在慢慢长长(注1),这些高大的、漂亮的云杉就像是褪去了光彩衣衫的巫婆,树影的触手慢慢向我袭来。
我被眼前的一切搞晕了头,头疼欲裂,心里也凉得没了生气,几乎就要呻吟出声——这该死的!
我感觉很不舒服,瑰丽的夕阳没能温暖我的身体,我在持续的自责和恼火中恨不得落下泪来,红彤彤阳光像是烤炉——要把我身体里最后的热和火给烤出来——
烤的我口干舌燥,目现金星。
我真是难受极了。
“固执得要命……”我听到谁低低叹了口气。
我的手腕上方靠近手肘的地方狠狠疼了一下,我吃痛地叫出声来——
“啊!”
被紧握的拳头也聚不了力气了,我的手指发软,只觉得手臂上的哪根筋突突地疼,连着手指也不听话地抽搐,都说十指连心——我就能感觉到一阵阵的酸疼从指尖和指骨里漫进胸膛,演得我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你做了什么。”我有气无力地问,眉间蹙起,额上冷汗涟涟。
他盯着我看,看我虚弱得不像话的模样。他的唇线下沉:“我根本不想让你疼,你却总是不听话。我没做什么,只是按了你的一个穴道而已。”
他又伸出手来,我实在没力气管他要做什么了——就让他去吧。
他伸手抹了抹我的额头,涔涔的冷汗沾湿了他的手心。摸上我额头的温暖让我觉得舒服。我下意识地把额头往上贴了贴,让这温度能来得更鲜明些。
我清楚地听见他轻轻笑出声来。
我有些恼,又有些委屈,难过地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根凝了点水汽,额头却没有抽离他的手心。我的头疼得厉害,“突突突突突”像机关枪一样,脑浆已经爆裂,脑袋里面什么也没有了,全是轰炸之后的残骸。
他的手心的温暖让我觉得慰藉,甚至能安抚愤怒的血管。
“你这是在发烧。”他的手心在感受了我的额头温度十几秒之后皱着眉说,他的语气严厉起来,“你在发烧——你自己都不知道么?”
“发烧?”我站直身体闭紧酸涩的眼睛,拿手指按摩绷紧的眉心,“我发烧了?”我喃喃复述。
我几乎理不清我在说什么,只知道全身上下都难受得紧。
发烧?发烧……是了,是发烧了……全身酸疼、身体发热、口干唇燥、眼睛涩痛、额头起火——这不是发烧是什么?
里包恩往前一步揽着我,他比我高,我的眼睛好像睁不开了一样,光漏进玻璃体里激得我不由自主分泌出泪水来,眼前模糊一片,于是我干脆闭上了眼。
里包恩的西装贴着我的鼻尖,他的身上有股不知名的、淡淡的好闻的味道——可能是常去的那家干洗店的味道?还是他喷了什么香水呢?我的脑子里在胡思乱想,莫名其妙的、毫无道理的情绪和思维碎片堆成了一堆。
他的额头抵上我的额头,我也被他的动作惊到了,但是只在心里,身体迟钝地没做出任何反应。我眨了眨眼,睫毛梢似乎是扫到了他的脸颊。
“嗯……”他低低沉吟,胸腔的震动通过额头和手臂传导到我的身上,有些酥麻。
“烧得厉害,”他低笑了起来,“都有40摄氏度的样子了——你还能撑着打了一架,和我讲了会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