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基地办公室。
窗台上摆着几盆绿萝已经倒藤,顺着花盆纷纷垂落,绿色的宽厚的叶子上蒙着尘土。
程鸢到办公室后,偶然注意到,转身拿了湿抹布,将几盆绿萝的叶子擦干净。
“干嘛呢?擦花呢?你找保洁阿姨擦就行了。”
古岱进门,大爷似的将自己的单肩包往座位上,显然没睡醒的样子。
“干嘛了?网吧通宵了?”程鸢问。
“是通宵了,不过不是网吧,是实验。”古岱眯眼,将椅背调低,挪来挪去找了个舒适的位子,安心地躺下。
“毕业论文不都写完了么?怎么又在赶实验?”程鸢不解。
“师父法洛四联症的那个课题,又有人找师父塞人了,要挂共同一作。”
“谁啊?”
“分管研究生工作的副院长的儿子,还在东大读本科呢,为了保研名额。有sci文章不是好保研么?现在都这样,莫说上面那些院长级别的,就是普通的大学教授,用私权给自己的孩子挂名儿的,撒网一捞,绝对大把都是。”
古岱闭眼,眼皮儿特别沉,很无力,但脑子格外清醒,“现在网上的人不都叫他们‘研二代’和‘学阀’么,我们这些辛辛苦苦靠自己的努力考研考博,好容易发一篇sci,人一出生就含着sci。”
“外面卖论文的机构多的是,为什么偏偏找到陆老师?”
“还不是我师父年轻,好欺负,最重要的,我师父发的东西,质量高,以后摆在简历上,让懂行的人一看就觉得漂亮。”
程鸢突然想起,昨晚陆霆川说的话,“你所看见的陆霆川,是已经被生活磨没了棱角的陆霆川,是已经学会了妥协、接受委屈甚至放弃抵抗的陆霆川。”
想要在这个圈子里混,学会妥协是必然,除非陆霆川不想在这个圈子混。
古岱沉吟半晌,纠结一会儿,缓缓开口,“其实……那个副院长看上你那篇文章了,你不是已经投了么,只要给编辑去个邮件,添个共同一作就行,完全没必要让我再重新弄一篇。师父是不想你受委屈,所以委屈了我。”
程鸢的心狠狠地被撞了一下。
这件事,从头到尾,陆霆川没有提过。
古岱:“这种事就和吃了苍蝇一样让人恶心,你别多想。”
程鸢垂手,漠然问:“拒绝副院长,会连累到他么?”
古岱:“那倒不会,就是会累到我。不过我师父也没亏待我。”
他拿出手机,给程鸢看了一眼转账记录,五千块钱,陆霆川给的。
古岱懒懒散散收起手机,眼睛挑开一条缝,看了眼程鸢,“你别瞎想,又不是你的错。”
“我又没觉得是我的错,太优秀自然会成为人别人的眼中钉。流氓犯罪又不是女孩子穿短裙的错,强盗逻辑罢了。”
“你这态度,很对。你能接受就行,也不枉我违背师父的意思,把真实情况告诉你。”
程鸢快速将绿萝擦完,“你实验进行的怎么样了?”
“不成功,今天准备跑pcr。”
“你实验记录本呢?我看看。”
“在实验室。怎么,你要帮我跑?”
“嗯。你睡吧。”
“还算你有良心。”
程鸢突然勾唇轻笑,“作为师兄,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下自己的良心?你的工作我帮你分担一半,你把钱退回给陆老师一半,怎么样?”
古岱吓得立即起身,一把抓过桌上的手机,死死抱在怀里,“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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