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征自嘲般笑了笑,这不就是你要的吗?
脚步在祈岚肈的洞府门口停了片刻,息征转了身离去。空荡荡的小量锋,谁也没有,谁也不在。
只有他。
越来越急促的脚步迈的很大,息征总觉着心中烧起了一股无名火,烧的他,心疼。
绕过西竹外时,息征隐隐约约听见了一种声音,就好像是竹叶吹出来的小调,断断续续,急促,而破零。
垂在衣袖上的手指微微颤了颤,息征知道,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假装没有听见,绕过去,回到自己的洞府,一切,也就结束了。
可是……脚不听使唤,听着不成调的音,竟然一步步,挪了过去。
风穿过竹林,发出呜咽之声,微微晃动的竹叶沙沙作响,皎洁的月光下,坐在平圆光滑的石头上的人,手中捏着一片青色的竹叶,放在唇齿间,吐息变作了曲调,顺着绵长的音,宣泄着他的情愁。
白色的是月光,绿色的是竹林,蓝衣而坐的……是祈岚肈。
息征怔怔看着祈岚肈夹在手指中,举在唇齿之间的竹叶,被他含进了口中,用力咀嚼着,咽下。
息征有种不敢再看下去的念头,脚步往回缩了缩,想要悄无声息的遁走。
“师尊要走了吗?”
不等息征的脚撤回,祈岚肈的声音已经飘到了息征耳侧。
息征眼中染上了慌乱,在看过去的时候,祈岚肈已经侧了过来,一双眼平静地看着息征。
不知怎的,在祈岚肈此刻的眼中,息征逐渐找到了失去的冷静,平复了心情后,息征见着已经被发现了,索性上了前去,走进了几步,靠着一根粗大的竹子,静静看着地面。
祈岚肈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大半的位置来,对息征道:“师尊,过来吧,我们坐会儿。”
说着,祈岚肈解开了外衣系带,脱下了外衣折叠了铺在石头上,抬起眼看着息征。
息征心好像抽了抽,有些隐隐的钝痛。他慢慢走了过去,刚弯腰伸手碰触到垫在石头上的衣服,就被祈岚肈一把抓住手腕。
祈岚肈苦涩道:“师尊,夜里凉,石头太冰,您……将就下吧。”
这般委曲求全的……是他大徒弟。
息征手不自觉地抽了抽,祈岚肈很顺从放开了,刚刚被握住的手腕刚有了一丝温度,瞬间又消失了。
收回手,息征不自然说道:“夜里凉,你穿着吧……为师……我是金丹修士,又岂会怕冷。”
祈岚肈固执地看着息征:“可是我知道……您怕冷。就算杜绝了外界温差变化,您看着风气,也会添衣。师尊,我都知道。”
息征晃了晃神,这些都是因为他只是个凡人,虽然现在是修士,但是一看见天寒,就不自主地给自己加衣,倒不是为了驱寒,单纯只是……因为息征怕冷。
原来这些细微的事,他都看得见。
息征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什么心情坐在祈岚肈的衣服上,身侧是与他亲近过的人,胳膊与胳膊之间的距离不过拳头大,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有一种能感觉到对方体温的感觉。
两个人安静的坐着,一个看着竹叶,一个望着弯月,两人既不说话,也不对视,然而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尴尬,仿佛两人中有一种天生契合的默契,这种默契,镶嵌着他们。
高升在头顶的明月,逐渐被乌云遮盖了一二,然后露出真容,如此反复三五次;息征眨了眨眼,发现这样的他太傻了,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太晚了,回去睡吧。”
祈岚肈投在息征身上的目光缱绻,语气温柔:“好,师尊先回,徒儿稍后就回。”
默默起身,息征总有一种不敢看祈岚肈的感觉,脚步匆匆而去,飞起的斗篷下摆划出一道弧度,卷起了飘落的竹叶,刚刚走出西竹外,息征听见身后传来了呜咽如泣般的竹叶小调……
脚步,怔住了。
半响,息征猛地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沉着脸转身回到竹林,大步过去,对上祈岚肈错愕的眼神,一把扯落了大徒弟手中的竹叶,指着祈岚肈大喝道:“我欠你了么?可是我对不起你?这般姿态做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