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繁端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放下,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图纸,从桌面上移到辛夷的面前。
“当年马某入京售卖药材,曾得陈太医照拂,他看我孤身一人,常让我客居他家中,温酒招待,我们甚是投缘,结为忘年之交。后来,陈太医托我寻找这种树木,我才得闻一二……”
辛夷问:“马老板找到树了吗?”
马繁眯起眼睛,感慨地一叹。
“我走南闯北四处打听,当真给他寻到了两株……”
辛夷眯起眼,“树呢?”
马繁摇了摇头,“我千里迢迢将马钱子树运到汴京,却听说陈储圣已贬官归故里。”
辛夷再问:“树呢。”
马繁再次摇头:“驿子寻不着人,也不晓得这树有何用途,想必是丢弃了,或是枯死了……多年来,我再未见过马钱子,这次突然从董掌柜那里得知有此物出售,很是震惊,这才约了小娘子前来相见,唐突之处,还望见谅。”
顿了顿,他见辛夷沉默,又道:“小娘子问我的,我都已作答,该小娘子回答我了吧?”
辛夷想了想,不轻不重地一叹。
“陈太医被贬黜后,就住在我们村子里,这棵树也恰好种在村子里,我便是从陈太医那里听说来的……”
她半真半假地说着,把陈储圣全家遭难的事情说给马繁,他听完感慨不已,直捋着胡须叹息。
“可惜,可惜……”
马繁展开那张图纸,沉吟片刻,突然抬头看向辛夷,“马某想去陈太医身前所居的医庐……就是那座被雷击的药王塔祭拜一下,不知小娘子方不方便作陪?”
辛夷眉头微微一皱,随即笑开。
“当然。”
二人约好时间,辛夷又问了他一些南北药材的行情,马繁皆有问有答,极是内行。
辛夷这时话锋一转,又笑着问:“陈太医有一个同门师弟,叫崔友,不知马老板识不识得?”
马繁怔愣片刻,笑道:“当年在陈太医府上,我与这位崔郎中有过一面之缘,曾围炉小酌,把酒谈药,不甚欢喜,怎生小娘子也识得他?”
辛夷笑道:“崔郎中就在汴京。”
马繁脸上露出几分惊喜,“曾闻崔郎中游走江湖,四海为家,没想到竟定居在汴京,劳烦小娘子引见,我想见见旧友……”
辛夷仍然保持着笑容,说得淡然。
“好说,我帮马老板约崔郎中,明日药王塔相见如何?”
“好……”
马繁的一个好字尚未落下,酒肆门口传来砰的一声。
那刘氏在外头守望多时,见二人好吃好喝言笑浅浅,不耐烦了,带着张二郎和龚氏便冲了进来,当着众多食客的面,对着辛夷便破口大骂。
“好你个不要脸的小娼丨妇,今儿总算让我逮着了吧?青天白日便出来勾搭野男人,你就这般耐不住,一身痒肉咬得厉害是不是……”
刘氏跳大神的出身,一辈子装神弄鬼,靠的便是这两张嘴皮子,骂起人来声音尖、阵势大,嘴也臭。
龚氏有些不忍心,拉她袖子,
“娘,有话回去再说,别让人看了笑话。”
刘氏啐一口,甩开龚氏便要撸袖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