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烟,吐出来,萧宸轻叹道:“乡镇干部无论多么‘不容易’,都要明白,吃喝是否是[***],真正的裁判者不是他的顶头上司,而是老百姓,是法律。其实,又何止‘乡镇干部’需要明白呢?又何止‘各级基层’需要明白呢?当年我们党的胜利,归根结底是人民给予的,我不希望我有生之年看见人民把我们党赶下来。”
这话,诛心啊!不光赵介民,就连王文远都不敢接腔了。
“这两件事,我们肯定支持。”两人忽然一齐表态,赵介民却又多问了一句:“不过,此事文远那边当然可以很好的配合,但纪委方面可也要切实配合才好啊。”
萧宸点点头,微微一笑:“你们支持就好,纪委那边,我另外想办法。”
赵介民和王文远对望一眼,就不再多说——
赵志刚的酒杯悬在半空好长时间,放也不是,喝也不是。很显然,钱波的话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黄平不禁在心里暗暗叫好,觉得钱波这一下倒也有种。
“哈哈哈哈!”赵志刚突然暴发的一阵大笑,却令桌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笑过之后,他才说:“钱局长,好好好,那三公里路的返工损失,就算我自认倒霉。可是你刚才说了一句不该你说的错话,应当罚三杯!”
“我又说什么错话了?”钱波不知赵志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志刚拿来三只大杯,一边倒酒一边解释:“你说就是王市长在你面前也不行,难道你真要我把王哥叫到你钱大局长跟前来?”
钱波哪里还敢顺着赵志刚的话往下接,可面对桌子上满满三杯酒,却又委实无力应战,连忙说:“这真是不能再喝了,要不然真得横着出去了。”
赵志刚一听,却也并不勉强,而是端起三杯酒,哈哈一笑,牛饮水一般喝下去,这才不紧不慢对钱波说:“钱局,今天你说了错话,我又帮你喝了三杯酒,现在你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我的要求不高,碧波路的工程款本月底我再预支百分之三十,还有,你那个设计中的环城大道二期就给我做了,这总可以吧?”
钱波楞在那儿半天,先和财务总监交换了一下眼神,又回头看了身边的黄平一眼,这才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这个事情到时候再商量,只要你把标书做好,总会有余地的吧。”
一顿饭下来,赵志刚就这样施展百般手腕,无非两个关键词:钱,工程。在那满桌的空酒瓶、酒杯的背后,黄平除了气愤只有无奈,而他也知道,气愤也好,无奈也罢,他所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忍耐!
尤其是在当前这段敏感时期,他只能一切唯王市长之命是从,哪怕现在他面对的是一个乃至一群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他黄某人该做的事还得做,当赔的笑脸还得赔。
吃了饭,赵志刚拉住黄平、刘大春、钱波三人不让离开,说是找个地方打牌,只让城建局总工、工程监理、交通局财务总监三个人先走了。
黄平知道打牌是借口,洗桑拿才是真,就推说身体不舒服得厉害,也要先回去休息。赵志刚哪里肯依,坚持留他,说:“今天无论如何不行!”
赵志刚态度坚决,黄平感觉他好象有话要说,也就不再勉强。
吴城大酒店人多眼杂,关在包厢里吃饭无妨,桑拿按摩就显然不是理想所在了。赵志刚照例自掏腰包,在豪士登定了豪华贵宾包厢。
豪士登地处西郊,是一家由岭南商人投资的大型综合娱乐场所。不用说在吴城市,就是与金宁最高档的桑拿比,豪士登的软件硬件也绝不逊色。尤其是专供贵客包间的按摩女,据说个个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送到香港或泰国进行了专门培训,其中有几个俄罗斯女郎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赵志刚帮刘大春、钱波每人要了一个单间,他和黄平则选了一个双人间。他知道,黄平从来不沾赌和瓢。
黄平马马虎虎冲好淋浴回到房间躺下,看见赵志刚先后两次进进出出,每次都是拎了一只装食品的方便袋,里面是用报纸裹着的长方砖块一样的东西。从形状看不是烟酒,而是现金,每份估计不下二十万元。
黄平猜测,钱是送给刘大春、钱波无疑。赵志刚当他面拿这些钱,绝对不是无意中的疏忽,而是有意为之,其目的无非让他明白,刘大春、钱波们给他做工程,不仅仅是看了王市长面子,更不是因为他黄平出了面,说白了,他也是花了代价甚至血本的。这同时也说明,赵志刚已经感觉出了黄平内心的不快。
稍后,赵志刚又让领班叫来七八个小姐,个个果真如花似玉,那三个年轻俄罗斯姑娘更是丰乳肥臀,令人不能不怦然心动。赵志刚照例先征求意了黄平意见,说:“黄老板,来一个?”
面对如此美艳的佳人,特别是俄罗斯女郎,黄平其实也有些动心,如果不是有赵志刚在眼前,肯定也不会放过机会。可是,想归想,却无法真动一个指头,嘴上只好说:“别开玩笑了,还是让其他同志享受吧。”
赵志刚当场吩咐两个俄罗斯小姐分别去到刘大春、钱波房间,说好服务到位,时间不限,每人二千元,事后结算,然后又给在场每个小姐各发了两张人民币。
安排妥了刘大春、钱波,叫了茶水、点心、水果,赵志刚把门关上,躺下与黄平聊天。
“黄主任,你是不是觉得我做得过分,有些不高兴了?”也许借点酒劲,赵志刚说话也不拐弯抹角。
“没有呢,只是今天,确实是胃痛得厉害”。黄平一楞,赶紧否认,内心里却又不得不佩服赵志刚的眼光与感觉。
“我是个生意人,一切都只是在按照生意场上的一套行事,完全是游戏规则使然,身不由己。”赵志刚好像有些抱歉地笑笑。
“这个我能理解。”黄平点头道:“可是,也还有些关系不能完全以生意经处之,譬如你、我、王市长。”
“哈哈哈哈!此话差矣。”赵志刚的笑声明显是带了嘲讽。黄平原本以为他会接下话茬儿,说及王市长的话题,或许透露些他们之间的那层特殊关系也未可知。可是,赵志刚竟然避开了这一敏感话题,生生绕过圈套。
“黄主任,别看老弟我如今身上充满了铜臭味儿,想当年也是读过大学,坐过机关,写过诗歌散文一类的人。今天算我酒醉了,屁话多,就利用这个机会和你探讨探讨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按照商人赵志刚的眼光,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都是生意,充满着生意场上的利用、交换、利益,以及为此而施行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相互渔肉种种。
曰常生活中,报纸、电视、电台里连篇累牍地报道着父子反目、母女成仇的故事,有的甚至不惜动刀子、下毒药,或者闹到法庭上唇枪舌剑,等等,按照通常的说法,不是长辈不自尊自爱,就是小辈子女不听话、不孝顺、没出息,可实质上,根子上的毛病还是因为利益才产生了矛盾、隔阂,是交换、利用关系的某种不平衡。
即使那些所谓的听话、孝顺、出息,表面听起来多么义正词严、冠冕堂皇,可本质还是为了满足父母的需要甚至虚荣心,有些干脆就是抚养与赡养的相互交换。夫妻、情人关系亦然。现在那么多贪官污吏,缘何大多是为情而贪、为贪而亡?
说到底情人的那个情字后面,深藏的还是一个钱字,**只是利益交换的表象而已。那些如花似玉的美女少妇们,如果不是冲着官员手中的权力,又有谁会找这种脑满肠肥、满脸蠢相的货色上床呢?按照他的观念,哪怕像萧宸一般个人条件极其优秀,哪怕不当官,苏凝等女爱上他,也有原因,譬如长得帅啊,有气度啊之类,总之是有条件交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