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清霖殿内静得只能听到心脏的跳动,在大伙紧张的屏息中,宋明喻像没事一样弯腰去捡掉落的功课,无奈刚要碰上的刹那,东西却被宇文颢踩在了脚下,眉头随后拧紧:“你的心情我明白,可是忍耐也是限度的,把你的脚挪开。”
“我踹的是我的桌子,踩的是我脚下的地方,凭什么你说挪开就挪开?你真把自己当清霖殿第一人了?”宇文颢面目狰狞地又往纸上拧了几脚,对一向心高气傲的宋明喻而言,这是**裸的践踏。
“颢,别这样。”孟越风赶紧过来劝着,楚修也随后而至,玩笑道:“正所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怎么可以为了一件衣服找手足撒气呢?”话音一落,宇文颢便猛然站起,拽住他的衣领,郑重其事地警告道:“你给我听清楚了,静言不是一件衣服,他,也不是我的兄弟?”
“哟,一大早的,好热闹啊!”千槿辰揶揄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破了现场的压抑。一直默不作声的朱子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可笑道:“你回来得还真是时候,正好收拾烂摊子。”
“我只有兴趣看好戏,没兴趣收拾烂摊子,你们可以继续。”千槿辰事不关己地倚在墙上,一个他,一个朱子善,与吵得火热的几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向来温润的孟越风也来气了,拽着宇文颢就往外拖:“要撒气跟我来,别在这里让别人看了笑话。”
“风,放开我!”宇文颢纵然挣扎,可最终还是被拖走了。
踏雪寻梅内,蒋若翩和沈静言正谈笑宴宴地耍着玩,哪知楚修‘砰’的一声把门推开,一坐下就给她们摆脸色,蒋若翩顿显不悦:“谁得罪你了?发这么大火做什么?”
没看到其他人进来,沈静言随后问道:“怎么只有你们俩?其他人呢?”
“哪里还有其他人?多亏你,清霖殿都乱哄哄的了。”楚修怒冲冲地回着,沈静言随即明了,拧眉问道:“宇文颢又搞什么花样?”
“不仅宇文颢,还有千槿辰和朱子善,感觉清霖殿又变回以前那样,四分五裂了。”阮宜轩唉声叹气地趴在桌子上,一点精神都提不起,可见事情不小。看沈静言起身要出去,楚修赶紧阻拦,愤愤不平地劝道:“你要是想去找宇文颢,我劝你还是别去的好,省得火上浇油。”
沈静言满是无奈地回头,声明道:“我不找他,宋明喻在哪?”
“哦,他的功课被宇文颢弄坏了,这时候应该还在清霖殿。”阮宜轩话音一落,沈静言便转身走掉了。汪晴和林婉玗随后而进,看现场的气氛不对,好奇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每个人都火气冲冲的?”
楚修一口怨气憋在嘴里,话都懒得回了,阮宜轩仍是怏怏的:“反正不是好日子。”
偌大的清霖殿内,此刻只余宋明喻一人仍在埋头苦干。沈静言蹑手蹑脚地走到他后面,蒙上他的双眼,神秘兮兮地问道:“猜猜我是谁?”
宋明喻暖暖一笑,回道:“我的小羔羊。”
“错,我是下凡的仙女姐姐,来拯救你这只被恶狼欺负的小老虎。”沈静言搂住他的脖子,七情上面地调戏着他的下巴。宋明喻立马被他逗乐了,笑问道:“那仙女姐姐是要帮我做功课?”
“不,仙女姐姐只负责红袖添香。”沈静言在对面坐下便要磨墨,宋明喻飞快地往她唇上偷了一个香,得瑟道:“这样才是真正的红袖添香。”
沈静言绽放了一个特大的笑容,睇起双眼问道:“你可知亵渎仙女是死罪?”
“难道我没有免死金牌?”
“有,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沈静言随手抓起几本书便要往他身上打,宋明喻自是拔腿逃命去了,两人像小孩一样在殿内追逐。
“你别走,站着!”
“来啊,能抓到就让你打。”
花季烂漫的年龄,被落日染红的大殿,不断回响的欢笑声,记载着两人此刻的幸福。
“哎呀!”一声不协调的叫声拉住了宋明喻的脚步,回头一看,只见沈静言挨在书架上,吃疼地揉着肩膀,随即几个箭步跑过去,紧张兮兮地问道:“撞疼了吗?”
“疼,可是……”脸上庝痛之色褪尽,沈静言猛然搂住眼前的人,欢喜道:“我抓到你了!你说的,抓到就让我打,不许耍赖,不许躲。”
宋明喻无奈地翻着白眼,回道:“好,我不躲,可是你忍心打我吗?”
“这可很难说。”沈静言古灵精怪地转着眼珠子,宋明喻随即明了,毕恭毕敬地问道:“不知仙女姐姐有何吩咐?可怜的小老虎愿意效犬马之劳。”
“真聪明,我要吃金陵楼的金乳酥,状元楼的桃花酿,再配上聋公聋婆的豆腐脑。”
“好,我现在就去买。”宋明喻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随即乐呵呵地走了。沈静言看向桌上烂糟糟的宣纸,一股怨气涌上心头:“该死的宇文颢。”
沈静言吃得挑剔,宋明喻跑了近半个长安才把东西买齐了,正乐呵呵地往回赶,可刚要进门的一刻,却听到里面传来谈话声。
“沈静言,你还想利用他到什么时候?”千槿辰垂眉俯瞰着正埋头苦干的人,沈静言仍然专注于手上的事情,头也不抬地回道:“我没时间也没兴趣跟你胡搅蛮缠,你还是省点口水吧!”
“是与不是,你自己心知肚明,不管如何,你最终都会是太子妃,因为沈家庄不可能放弃皇太子的庇护,而皇太子也不可能放弃沈家庄的支持,所以宋明喻最终只能承受失去你的痛苦,这就是你们的命运,不过是你促成的命运。”千槿辰隐含讽刺的唇角微微弯起,沈静言终于憋不住了,不耐烦道:“你有完没完?我们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来管。”
“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啧啧,你还真是自私啊,为了自己一时之快,竟要他人赔上一世的感情,你可知他日你和皇太子幸福美满之时,宋明喻会是这世上最悲哀的可怜虫。”
“千槿辰,你太小看我沈静言了,即使摆脱不了命运,我也绝不会一个人幸福,我和宋明喻之间,要不携手白头,要不从此寄相思,即使身不由己,只要他爱我一天,我的心绝不会离他而去。”
“好,说得真动听。”千槿辰响亮地拍了几下掌,兴致高涨地微笑道:“你们的结局,我拭目以待。”
千槿辰离开后复又传来脚步声,沈静言以为他又折回来了,正想破口大骂,可映入眼帘的却是宋明喻满目的柔情,霎时间有一丝愧疚感从心底泛起,忐忑地问道:“你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