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别动,&rdo;搭在她肩上的手暗暗使力,不让她挣脱,&ldo;敢坏朕的好事,可不饶你!&rdo;
耳畔,声音轻似云烟;景宁转眸,正迎上他笑意深深的眸,那眸深邃犀利,却隐约着一抹柔,碎在寒冰月华里的柔。
&ldo;皇上想让那八烟娇知难而退,却不知碎了一地芳心,都算到臣妾的头上,臣妾才不做那冤大头!&rdo;她的声音亦是极轻极轻的,唯有他二人能听见,却是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
今日在场的闰阁千金,指不定哪位日后就会进宫,犯不着此时就成为众矢之的;更何况,此刘东西六官妃嫔皆在场,哪个她惹也不起。过了今晚,他静等鱼儿上钩,但她却要面对整个后官的敌视。光是那三千粉黛一人一句的冷嘲热讽,就足以将她淹死。
&ldo;爱妃素日恭顺沉静,此刻却是露了真性,朕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懊恼被你蒙蔽了眼睛!&rdo;他伸出手,轻刮了一下她尖悄的鼻子,眸间戏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景宁也不急,左脚踏空,整个人往下落了一个台阶,很自然地脱离了他的怀抱,&ldo;灯不迷人,人自醉,皇上醉了!&rdo;
满眸灯火,衬得她唇瓣似霞:
他抱着双臂,一袭纯白螭龙锦袍,衣袂翻飞入云,笑着睨她,&ldo;朕是醉了,不过是为你而醉,爱妃要如何自责……&rdo;
又是爱妃……景宁唇角轻抿,漫染了一抹胭脂娇艳,转了身,回眸看向身后正注视着自己的图佳,难得的,面含赧然,发了娇嗔。
&ldo;皇上拿臣妾寻开心,公主可要为臣妾做主!&rdo;
声音一出,连自己都禁不住寒了一下,可图佳却笑得开怀,低了嗓音,凑到她身畔,道:&ldo;皇上可不是对什么人都这么上心的,宁贵嫔好福气呢!&rdo;
&ldo;公主谬赞了,&rdo;她心鹿不以为然,面上却越发正儿八经,拉着图佳的手,越发讨好了起来,&ldo;公主芳姿,臣妾仰幕久已,若是得空,不若何时去承禧殿坐坐?&rdo;
图佳正有此意,见她笑靥亲和,忙点头赞同,&ldo;本官正要在宫中小住几日,若是宁贵嫔不嫌弃,本宫自是要去叼扰的……&rdo;
&ldo;那贱妾便在承禧殿恭候公主大驾……&rdo;
殿前广场里的灯还未熄,抄手游廊里的福晋和内命妇便陆续离了官。本来是要闹一夜的,可太皇太后禁不住困倦,早早就回了慈宁官;妃嫔们觉得无趣,又让一个宁嫔抢了风头,都不愿在寒风里里巴巴的站着,纷纷离去。其他人,便是回府的回府,回官的回官。
乾清官前,唯有一片璀璨的花灯,光晕斑驳,辗转生辉。
火树,
银花,
不夜天。
亥时未到,紫禁城内就早早地上了宫灯。一盏一盏的琉璃灯照亮了宫院深深,暖色的灯火笼罩着朱红的宫墙,氤氲出大片迷离的摘色。
延禧官,承怀殿。
腊月二十五是惯例要赏灯的,官里每个有品阶的妃嫔皆要出席。可今夜,纯妃佟佳口仙蕊却未出宫门半步,告了病,拒了客,一在寝殿内静养。太皇太后甚是上心,遣了太医院的院判来瞧病,又赏赐了很多珍贵的药材,由御药房的人亲自熬煎了,才送到了承怀殿来。
可没人知道,那些药,不过是倒入了皑皑白雪:
一地斑驳的痕迹。
图佳坐着银顶绿帷轿到延禧宫前的时候,正巧看见承怀殿伺候的婢子尔芳将太医送出门。
绮雪上前通报,尔芳先是一惊,片刻,走上前来行礼,将图佳迎进了门。
怀恩殿内是极暖的,图佳甫踏进门槛,迎面一阵暖雾,驱散了浑身的寒气。
仙蕊就躺在东窗下的炕上,身上裹了一床锦绣缎蝴蝶百花的被子,额上覆着一块巾绢,脸色微微泛白,眼睛紧闭着,像是睡得很熟。
图佳一愣,顾不上脱掉身上的大氅,就急忙走了上去。
&ldo;蕊儿这是怎么了?&rdo;
床边,放置着铜盆,盆内热水还冒着热气;仙蕊双睫微微颤动,半晌不动,尔后,唇齿间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呻吟。
美目,缓缓地睁开,却是一双极清亮的眸子,目光犀利,哪里带着病态的混沌模样。
&ldo;姑妈你怎的来了?&rdo;
她起身,内里只着了亵衣,锦绣缎的被子滑落至腰际,露出纤弱盈盈的肩膀。
图佳惊愕地看着她,越发摸不着头脑,&ldo;蕊儿,姑母进宫来过年,顺便来看看你与你说些要紧的事情!你这是……&rdo;
仙蕊微蹙了眉,摇头,叹气,&ldo;姑母好糊涂!&rdo;
宫中正是风云变幻之际。几日来她称并闭门不出,就算今夜赏灯亦未到场,就是要避其锋芒,不让外人寻了可趁之机去。可此刻,她却来了,自己的心思算是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