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九思知道,沈星河不是开玩笑。
上辈子他见过沈夜升,在沈星河动手杀他的那天。
那已经是他和沈星河在一起的第四年,他对沈星河的感情早已不是化劫那么简单。他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观察沈星河的一举一动,自然也轻易察觉到了沈星河的异常。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仅仅是跟在沈星河的后面,想看看他这段日子心神不宁的缘由。他甚至都没有施隐身诀,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跟在他的后面,沈星河却半点都没有发现。
顾九思跟在他后面的时候就想,沈星河太能藏又太不能藏了。
他整日冷着一张脸,无论是高兴还是难过都隐藏得极好,似乎无论别人从他脸上怎么看,都瞧不出半点真实的情绪。
可情绪又怎么会完全藏得住?
他被沈星河养的马踢的时候,哪怕没有一次被踢到过,沈星河的嘴角都会不自觉微微上扬。他摘了沈星河门外种的海棠泡酒时,沈星河从来不会说什么,可每每看到被摘秃了的海棠树,仍会下意识地将本就不常笑的嘴角绷紧几分。
沈星河的心境从来都有征兆,只不过是旁的人没机会也不愿细看。
顾九思跟了沈星河一路,没有施一个瞬移诀,可万里的路也就只走了三炷香。
他不用看沈星河总是冷着的脸上有没有细微的变化,都能感受到他心中的迫切。
顾九思在心中猜测了千八百种沈星河如此迫切的缘由,连他是去见心上人这种可能性都想出来了,唯一没猜到的真相是,他这么迫切的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杀人。
杀他血亲的弟弟,以及他的生父。
一个将世间生灵放在心上到连他这个妖魔尊主都保护的人,竟然不远万里地去杀他的血亲,这种事若不是亲眼看见,他打死都不会信。
可顾九思就是再清楚沈星河没被魔气入体,知道他肯定有他的缘由,他也绝对不会放着沈星河不管,任由他杀人。
天道向来只会算一笔糊涂账,它从来不给凡人任何好运,连一点点机缘都不肯给他们,任何非人族类都能毫不费力地踩他们一脚,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一旦涉及到了杀戮和生死,凡人的命就突然变得金贵起来。杀一万个妖魔背负的孽债,都不会有杀一个凡人背负的孽债多。
顾九思不懂死人比活人还金贵的账是如何算的,可他知道沈星河杀了血亲之后,绝对会受到天道的严惩。
尤其是他杀的不只是他的弟弟,还有他亲生的父亲。
沈星河一旦动了手,就只有两条路能走。要么身死道消,要么堕落成比他还弑杀的妖魔。
顾九思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挡在沈星河的面前,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人。
他也没有想到,面上平静到瞧不出波澜的沈星河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他为何跟着他,也不是让开。
沈星河站在他面前,头一次用一种近乎茫然的语调道,“我的娘亲投胎转世了。”
顾九思始终不知晓沈星河这句话的意思,也没能躲过沈星河的阻拦,无法代替沈星河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