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辈兀得坐起来,盘腿骂道:这狗娘养的鬼天气,这般厉害!热死小爷了。伸手去旁边摇晃道袍打扮的顾恩青道:启溪师兄,别睡了,一起出恭去。顾恩青不耐烦道:不去不去,一天叶子虫子都吃不了饱,哪有恭出!”
”那小辈看了眼被顾恩青缠着的童子,那童子也不答话,苦笑着指了指顾恩青,那小辈嘿嘿一笑,纵身从两人身上越过,一个地滚到了另一个童子身边,嘿嘿笑着,非拉他一起出恭不可,那童子本不愿去,可一想四人师出同门,聊了一天,也该算是朋友,若总是不肯怕要露出马脚,只得随他一起。”
“路上,那小辈装出一副放荡样子,悄声对那童子说:在这山上地方极小,自己平时出恭可没少见那些江湖中的女侠,道观里的尼姑儿,说完坏坏一笑,又道正因如此,这江湖里的好汉们虽说吃不到东西,恭却要一天三四次,一次也不少,生死之外,只此最为有趣。”
“那童子表面附和,心里却冷笑:天下英雄,不过如此。”
“二人寻了块低洼处,周围都是屎溺,脏污不堪,两人也不嫌,也不避周围几个小门派男男女女的弟子,脱了裤子就蹲下去。不多时突然听到似乎又有几个人过来,那小辈用衣袖捂住鼻子对那童子笑道,你说说这里面可有哪位女侠想与我们一同在此弄花赏月,那童子将手指立在嘴唇边,示意他人走近了,莫胡说让人听去,那小辈也不说了。”
“突然身后有人声道:天松老道,这两个可是你泰山派的小辈,快让他们滚了去,扰了我等雅兴。那小辈回头一看,原来是天松道人,赵之心,罗儿发,断金手薛平,博浪手董庄,说话得正是渔网帮的罗儿发。那小辈提起裤子就站起来,欠身道:原来是师父和诸位前辈,师父先请,前辈们先请。”
“可怜那童子此时不知是站起来还是不站起来,罗儿发又大声骂道:你这小辈太没眼力,前辈们在此哪还有你的位置,还不滚到一旁。那小辈赶忙去拉那童子,慌张道,这人饿久了,没力气站起来。”
“那童子起身低头立在一旁,让头发垂下挡住自己的脸,罗儿发扫了眼那童子适才蹲过的地方,玩味一笑,忽又放声大笑道:饿得久了?我说你为何不肯站起来,我们都没吃的,早就出不来恭了,你这小辈倒是在哪找的吃的!”
“那童子登时脸色大变,万没想到会在这里出岔子,结结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天松道人道:抬起头来!说在哪找的吃的!”
“说罢,便用剑尾去挑那童子的下巴。那童子额上冷汗都要滴在地上,一个转身运气要走,不过这几人都是江湖里的好手,那会让他轻易溜去。断金手薛平猛提起一掌打在那童子的后背,那童子登时喷出一大口血,跌在屎溺里。天松道人看清那童子容貌,突然大叫道:啊!他不是我泰山门下。其余几人也都明白了,罗儿发高声笑道:出个恭竟还抓到条舌头!”
“顾恩青和另一个童子,还有山上其他人听见喧闹都悠悠转醒。顾恩青身边的童子听见抓了条舌头,知道另一个童子已然被抓,自己怕也暴露了,站起身来拔出腰里短剑猛刺顾恩青,顾恩青好像被吓坏了,在地上连滚带爬,粗笨无比,却好福气!竟也躲过了这凌厉一剑,那童子不敢久留,一剑不中便扭身跳入乱林里,众人知道林里都是机关,若是不懂其中机巧,贸然闯进去必死无疑,也都不敢再追。”
杜雨道:“顾首智勇双全,我是服气的,只是看不懂顾首既然早就知道那两个童子,又干嘛费这些周章,留一个放一个,岂不麻烦!”葛炳辉,钟晓也都点头附和。
李夜墨道:“我且问你们,山上六百多好汉只为了江湖大义围剿阳顶峰,性命将倾而不顾,英雄不英雄?”
三人都轻轻点头,心里道:“那自然是极英雄的!”
李夜墨道:“那四魔君只用机关陷阱就将众英雄困在山上,智谋高是不高?”
三人又都轻轻点头,心里道:“那自然是极高的!”
李夜墨道:“那我再问你们,智谋如此高的四魔君手下的四九童子又怎会是简单人物?”
三人皆是恍然大悟,四魔君如此难缠,手下又怎会是无名之辈,恐怕失手被捉,却也不会轻易将小路的秘密透露给山上众位豪杰,宁可自行了断。然而若是得不出这个秘密,众位英雄就都要埋身于此,不亦悲乎?自然是要千万分小心谨慎,不过顾首到底想做什么,几人还是猜不到。
阮经亭见下面不说了,才又继续讲道:“那童子被众人用衣带捆住手脚,各派高手走马灯似的你来我往,手段尽出的查问了整整三天,而顾首竟一次也不曾来过,那童子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却始终一言不发,众英雄也都渐渐心疲意懒,巴不得一剑刺死这个童子,断了念想,第四日晚众人实在气极了,天松道人也不顾旁人,于泰山派派了两名弟子非要杀了这个童子,剥皮来吃,众人等死也就罢了。
那两位弟子正是顾恩青和前面那机灵的泰山派小辈,顾恩青放下头发,穿着道袍,故意弓着腰好似驼背,众位英雄谁也认不出他。却说众人都休息了,这两个‘泰山派小辈’将这童子拖到个偏僻处,顾恩青怒道:‘你个邪魔,枉我师兄,师兄的叫了你们许多声,不告诉我出路也就罢了,你那同伙还险些个要了我的命!该不该杀?
那小辈道:启溪师兄莫要和他废话,一剑杀了干脆利落,我们既然逃不出这山了,所幸还有这个倒霉蛋垫背!
顾恩青抬腿一脚踢在那小辈腰上,这一脚浅俗得紧,可那小辈还是没躲开,打着滚翻在臭泥里,顾恩青怒道:怎么能不辩个明白!他那伙伴一剑差点削下我一条腿来,若非师兄我武艺精湛,你现在还能见到我吗!
那小辈在泥里抽搐不停,不敢怠慢,忙答道:师……师兄说得……说得对,在理得很,师兄是天纵之才,这一脚厉害,师……弟就不在这碍师兄的眼,回去养……养我这肚子。
顾恩青也不理他,脸都要贴在那童子脸上,冷冷和那童子对视。那小辈走得远了,顾恩青一笑,压低声音开口道:这位兄台,我们无冤也无仇,我也不想取你性命,若说有仇也是你们欺我骗我险些杀我,如果兄台肯把下山的路告诉我一人,只逃我一个,我保证也放过兄台,岂不美哉?
那童子冷笑道:我又怎知你这话是真是假?
顾恩青道:你只要先告诉我小路在哪,怎么走,我去试试,我若还能活着必然返回来给你松绑,若不巧我死了,那你也活不了了。
那童子冷冷道:你只一人走,其他人都不告诉?那你师父可就死了。
顾恩青笑道:事已至此,管其他作甚!
那童子直直瞧着顾恩青,似要看他说话是真是假,最后嘿嘿一笑道:很合算,可是……我不想说。
顾恩青‘呸’的一口浓痰吐在那童子脸上,厉声道:死到临头还来戏弄道爷!看我怎么弄死你!
明明月光照在三尺青锋上,泰山派剑式宽,月光下剑刃如同水洗。
顾恩青双手倒持配剑,在那童子胸口晃了一盏茶的功夫,突然一笑,白齿森森,踢了那童子一脚,道:便宜了你!
说罢,将那童子翻了个身,让他趴在地上,手上脚上都用衣带绑着,不怕他作怪。顾恩青反手将剑尖指地,冷冷道:既然你不肯说那就是敌非友,也就莫怪我心狠手毒了。说着一剑刺在那童子右边小腿上,力道控制极好,只入肉几厘,并不拔出,忽地一转,只听见剑尖与骨头发出‘刺——’的尖利摩擦之声,吓得人魂也打颤,那童子咬着牙还是痛得鬼叫不止。顾恩青又冷冷一笑,提剑刺在那童子左手手心,又是一转,那童子一声痛叫,阳顶峰上登时群鸟夜飞,纤云红月下说不出的诡异!之后又是右手手心,后背戳了四五下,手臂戳了四五下,鲜血流出那童子几乎成了血人,奄奄一息,动也不动,叫也不叫,可怖至极。
顾恩青冷笑着提剑又要刺那童子左腿,那童子突然却将腿向右一撇,顾恩青本以为他快死透了,并未防备,这一剑剑势已出,收也不住,擦着绑住双脚的衣带一划而下,顾恩青惊忙间这一剑又重了几分,一剑下不但切断了衣带,那童子右腿从脚踝到膝盖间划了一尺来长的口子,深能见骨。此时那童子倒是叫也不叫了,一个挺身站起。
顾恩青似吓蒙了,剑丢在地上,呆呆立在原地。那童子踢起地上的剑,剑锋划开了绑住双手的衣带,浑身是血,拖着条残腿一步三点头的朝顾恩青走来,好似地狱里逃出的恶鬼,冷笑一声道:多谢英雄!
童子伸手点了顾恩青胸口三处大穴,轻轻一推,顾恩青就躺死在臭泥里,动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