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提起凶兽,双目炯亮满是狂热之色,但看韩绻似乎不为所动,于是打算把凶兽的模样再好好描述一番,必须活灵活现一些,才能勾起韩绻的兴趣,索性再凑近些:&ldo;乖徒儿,我跟你说那个穷奇……&rdo;
孙溯缓缓侧头,瞪了他一眼,方锦容跟着看过来,神色凛然。韩赫顿时悔悟,无奈道:&ldo;算了,还是得商量一下怎么处置这些凶兽,你带着它们回去的路上,再好好看吧。真是对不起你,乖徒儿。&rdo;
韩绻唇角抽搐说不出话,良久方道:&ldo;我一点儿都不想看。&rdo;
孙溯又侧首盯着他:&ldo;你莫非还不曾想通?&rdo;
韩绻不语,孙溯脸色一肃,正接着要劝导他,忽然东南侧天边有大片乌云携电闪雷鸣翻滚而来,顷刻间布满整个天空,天昏地暗妖风呼啸。这是凶兽异动引发的天相,众皆心惊,正齐齐往东南方看去,山谷尽头却飞来一名修士,满面惶恐之色,甫一飞上高台就匆匆道:&ldo;禀报各位前辈,三头凶兽两个时辰前开始异动频频,拼命撞击那几处法阵,已快要阻挡不住。该如何处置,还请前辈们示下。&rdo;
几个渡劫前辈脸色均都微变,孙溯衣袖轻拂,韩绻不由自主飞身而起,落上那处高高的祭台,数道流光缠绕上来,变成数重光幕将他层层环绕。韩绻一惊之下往外一冲,却被光幕重重弹回,撞在身后一根刻满蟠龙的石柱之上,他怒道:&ldo;你们又要强行囚禁我?&rdo;
孙溯温声道:&ldo;不,只是让你再好好想想罢了。适才有人私下和我说,还有人想夺你的灵脉和元婴,你留在这里最安全。&rdo;
他往前行出几步,忽然又回首道:&ldo;你可知我们准备如何压制凶兽之异动?我们只能定期供奉修士给它们吸取精血,可暂时安抚情绪。这两年赔了多少性命进去,所以此事真拖延不得。&rdo;
他带着几个渡劫修士及韩赫展开光遁之术离开了此处,余下方锦容等人依旧守护祭台。
云层乌沉沉压顶欲摧,天风浩荡呼啸不止,仿佛白昼一瞬间变成了风雨交加的暗夜。原来玉螺洲是以如此惨烈的手段来拖延着,此地大约已经不能用穷山恶水来形容,只能称之为人间地狱。
方锦容隔着光幕,见韩绻一脸茫然无措之色,温声道:&ldo;师弟,玉螺洲这些年有些混乱……我不该去禁地闭关这许多年,不过我纵然在外面,也料不到韩谷主会这般胡闹,是我们无用,最后反倒害了你。你别怕,我真的会陪你去上古。&rdo;
他不欲在背后非议他人,自潋山老祖离开玉螺洲之后,程驿刚愎自用排除异己,以各种手段霸占资源打压后辈,竟是连能顺利进阶的人都寥寥无几。方锦容自出了崚嶒禁地后,见此状况,本存整顿肃清之心,但为着凶兽横空出世,只得将此事先搁置不提。
恽穹川在一侧插嘴道:&ldo;此时此地,就看出你们师兄弟情深似海了,我们这些外人,却显得无情无义了些。容哥呀,你一边嫌弃玉螺洲乱,一边又想要跟他一起去上古,那你这走了之后,玉螺洲岂不是还要乱下去,谁来力挽狂澜整肃风气呢?&rdo;
二凤愤愤道:&ldo;恽峰主,容哥明明是一片好心,你为什么总是曲解他?&rdo;
恽穹川道:&ldo;我并非曲解,我只是蠢笨,不明白容哥这一片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胸怀究竟从何而来。&rdo;
韩绻只觉得无奈,叹道:&ldo;要死的人又不是你们,吵什么吵,听着真烦。&rdo;
然而此时,谷口处又是一阵混乱,几个修士匆匆赶来,在方锦容耳边耳语几句,方锦容拧眉听完,尔后放出灵识在谷口处扫了一扫,脸色微沉,吩咐道:&ldo;二凤,你守着你韩师兄,剩下的人和我走。&rdo;
一群人呼啦啦去了,唯余二凤和一些低阶修士守在祭台之侧。韩绻出了一会儿神,忽然道:&ldo;二凤,你过来。&rdo;
二凤依言凑近些,却并不敢触动那数层光幕,韩绻思忖片刻,终于问道:&ldo;你从云天带我回来之时,可做得干净,不曾留下什么吧?&rdo;
二凤摇头:&ldo;没留下什么,否则怕是走不到天堑就会被捉回去。你是……&rdo;他想问是否在盼着覃云蔚来相救,但忽然看到韩绻狼狈憔悴的脸,又思及两人在圣凰楼相逢之时,他鲜活灵动笑意盈盈的模样,二凤心中一沉,竟是问不出口。
韩绻立知其意:&ldo;你误会了,没留下最好。你去吧。&rdo;看来此次自己并无生还之机了,覃云蔚此生也不会知道自己竟是去了上古,从此远隔千万年时空,他想既如此也好,还不如消失得干脆利落。否则纵然在上古能苟且偷生,难道还能活过千万年,等到这一世让他来寻找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