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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临近酒家，王御使再三嘱咐我们三人不能饮酒。经历过昨晚的教训，我、蒲先生和槐兄三人连连称是。

步入酒馆，掌柜抬头看到我们几人，连忙笑着迎上前，对槐兄恭恭敬敬地行礼：&ldo;魏捕快带着贵客来了?快快请进。我来负责招呼。&rdo;

说着，掌柜热情地走在身前引路，带着我们坐在一张宽敞的桌旁，回身招呼小二仔细照顾伙食。

过来一炷香的工夫，我们四人饱餐一顿，正打算投箸离去。却见掌柜走上前来，殷勤询问饭菜是否可口。蒲先生连声的称赞，反倒说得掌柜有些担待不起，他挠着头连连称谢。蒲先生忽然问道：&ldo;掌柜，关于广平的狐仙传说，可曾有耳闻?&rdo;

掌柜连声答道：&ldo;当然!当然!广平的住家，谁不知道冯公子和他的狐妻红玉?冯公子高中举人，红玉姑娘又是国色天香，正是应了&lso;郎才女貌&rso;的佳话!&rdo;

蒲先生故作惊讶地点点头，问道：&ldo;这话怎讲?&rdo;

掌柜赔笑道：&ldo;先生想必刚到广平不久吧?不然道听途说也该略知一二。&rdo;

蒲先生笑笑：&ldo;正如掌柜所说。我的确曾听人提起广平的狐女传言，很是感兴趣。人们常说&lso;掌柜知百事&rso;，所以特地来此向掌柜了解详情。&rdo;

掌柜连连拱手：&ldo;承蒙先生看得起。这狐仙的传言，却也说来话长。&rdo;蒲先生听了这话，连忙端正了坐姿，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态。我也正襟危坐，听起这被同县人亲眼所见的狐仙究竟是什么来头。

&ldo;先生口中的狐仙，唤作红玉。四年前嫁给了家破人亡、一贫如洗的冯公子冯相如。这红玉，正是传说中的倾国美人。她面如桃花、肤如凝脂，每每身着红色的衣装出行，走路轻盈得如同在空中飘浮。&rdo;

蒲先生忙问：&ldo;如此的美人，冯公子可要如何奉养?&rdo;

掌柜连连摆手：&ldo;先生误会了!如果只是绝色美女，又怎能得到本县人尊崇至此?刚才先生所说的奉养不假，但却不是冯公子奉养红玉，而是红玉姑娘奉养冯公子啊!&rdo;

蒲先生大惊，问：&ldo;怎会如此?冯公子还要靠着红玉姑娘下地不成?&rdo;

掌柜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说道：&ldo;冯公子是秀才世家，这一辈子，哪里懂得半点农家事?虽然考中了进士，但先前的半年，却的确是靠着红玉姑娘苦心经营，才得以维持生计的。&rdo;说着掌柜有些愤懑地叹了口气：&ldo;人们常说&lso;书生百无一用&rso;，依我看，若是再考不中功名，这话当真不假啊!不假!&rdo;

听了这句话，蒲先生顿时如坐针毡，面色好生尴尬。而改行做了捕快的我，心中五味杂陈：若我还在苦读，没了衙门的俸禄，怕也只能坐吃山空吧!

两年前，母亲打算回苏州的娘家探望。父亲不放心母亲独行，便决定同往。我却没料到，老两口竟然就此没了音信。我借着职务之便，曾向苏州以及沿途的所有衙门府投过寻人的信函，但为数不多的几个回复，却一致是&ldo;未曾见&rdo;。焦急中，我在一年前，意外接到了母亲的亲笔信。信中说，父亲在苏州意外病倒，经历了半年的调理才勉强抢回一命。如今经不起远途劳累，更需要在苏州休养生息，所以两人便一同在母亲娘家住下，恐怕归期未定。

母亲又在信中提及，之前虽然数次反对我进衙门当差，却不想竟成了我养家糊口之计。想我如今有了官府的俸禄，也便稍稍安心。

如今我与母亲每月有个通信，相互道着平安。至于父亲在半年前的来信中叮嘱，说此事正是我成为顶梁柱的契机，还不厌其烦地写上了我再熟悉不过的语句，&ldo;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rdo;等等格言以资鼓励。在信件的最后，父亲感叹他如今已老，要我不必再按照他的意志考取功名，只是追寻自己的道义活下去便好。这封信被我精心装裱，挂在床边的墙上每天品读。

掌柜的言谈打断了我出神的回忆，他道：&ldo;这红玉，先是拿了身上仅有的一点钱财，买了些纺织工具代人纺织，随后拿着利息租了几亩田地，雇了人耕种。她见用人懒惰，便亲自扛起锄头起早贪黑地劳作。那些偷懒的用人，见本家有着沉鱼落雁容貌的女主人尚且如此勤劳，顿时羞得无地自容，纷纷知耻而后勇，努力耕作起来。本县的许多住户见红玉如此贤惠，也纷纷自愿帮助冯家耕作。&rdo;

蒲先生连连惊叹：&ldo;了不起!太了不起了!&rdo;

掌柜微微点头，又道：&ldo;好在冯公子不枉费红玉和诸多同乡的一片苦心，中了举人。如今也当以冯举人相称了!&rdo;

蒲先生点点头，随即问道：&ldo;那么红玉姑娘是狐仙的说法，又是从哪里兴起的呢?&rdo;

掌柜听得，连连咂嘴摇起头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ldo;事实上，虽然本县的许多人家坚信红玉姑娘是狐仙，但我却并不赞同。我想只是县里的人们见红玉如此美丽贤惠，就私自断定此女本不应人间有，所以才出了狐仙的说法吧!他们用作理由的许多怪谈，也仅仅是口说无凭，想是以讹传讹的缘故吧。&rdo;说着，掌柜又补充道，&ldo;我向来对神化能人之事嗤之以鼻，依我看，许多野史评书中讲岳鹏举是天将下凡的，纯属无中生有。我看广平本地的许多人家也无非如此。即使红玉姑娘当真是狐仙，又怎能证明呢?&rdo;

蒲先生哈哈大笑：&ldo;不瞒掌柜，我正是个收集神话怪谈的作家。是因听说了狐女的传闻，才特来探访。先生这一席话，将是重要的参照!&rdo;

掌柜听蒲先生一说，连忙道：&ldo;既然如此，也让我再为先生提供一些关于此事的坊间传言。&rdo;

蒲先生连忙拱手示意：&ldo;请讲。&rdo;

&ldo;曾有人说，红玉和冯公子早年间就相好，是被冯公子的老父亲拆散的。后来冯公子从邻村另娶了别的漂亮媳妇，却没过两年的安稳日子便遭遇了剧变，落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下场。红玉是在冯公子走投无路的时候，投奔回他身边的。&rdo;掌柜感慨地说道。

一旁的王御使愤愤不平道：&ldo;冯公子抛弃了爱人，另娶新欢，日后遭遇果报，可谓是天理昭然。&rdo;

掌柜则赔笑道：&ldo;此事却也不能全推给冯公子。他们家的老爷子，平日里甚是严厉刚直，也同是寒窗苦读的秀才。想必不能容忍自己供养的儿子不肯专心读书，却偷偷儿女情长吧!&rdo;

&ldo;不知日后红玉姑娘再次投奔冯公子的时候，冯家的老爷子又是如何表态的呢?&rdo;蒲先生顺着话题问道。

掌柜轻轻叹了口气，答道：&ldo;我之前所说冯公子家破人亡，并不是夸张。他后娶的漂亮媳妇被本县恶霸占了，父亲被恶霸差人打死了，儿子也不知所终。据说还是红玉投奔冯公子的时候恰好在路上捡到，才带回冯公子身边的。&rdo;

正义感素来强烈的王御使哪听得这些，当即拍着桌子骂了起来：&ldo;恶霸何在?我今天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rdo;

掌柜偷笑着答道：&ldo;恶霸早死了，这位先生不必如此激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