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前一日,大舅母带着世子妃白氏亲自到‘海棠苑’,送来了为蒂莲准备的及笄礼服。
苏夫人笑意温婉慈爱,命人将托盘上的礼服挂在内室的衣架屏风上,牵着蒂莲的手温声柔语道,“这套礼服,是你外祖母为你精心准备的,自莲儿七岁起便开始备下,用了五年之久才裁成,这上面每一朵花纹每一段针线,都是外祖母亲手缝制,莲儿你看看,喜不喜欢。”
话听到此处,蒂莲的眼眶早已湿了,从她来到这个世上开始,外祖母谢夫人因着对女儿的思念而对她宠护有佳,随着祖孙二人感情渐深,蒂莲在她心中,已经不再是女儿留下的寄托,而是无价珍宝,她恨不得将这天下美好珍贵的事物捧到她面前哄她一笑。
缓缓踱步,蒂莲双目游离在展开在衣架上的及笄礼服上,因着是春衫,这套礼服即便是里里外外共九件,这样层层叠叠套在一起也只觉得轻盈舒软。整套礼服的色泽由最内里的月白到第四层的莹粉,再到最外衫的殷红,呈渐变加重的色泽形式,一层比一层薄,一层比一层纤滑,裙摆处呈流云型坠尾铺散开,银红丝线勾芡的盛放菊花在这雍媚的色泽上平添几分尊贵,双腿两侧的明红并蒂双生莲缠绵而上拥簇住纤腰,妖娆婉约雍华尽显。
素手轻轻滑过衣襟边际细密的梅色垫花,蒂莲浅浅一笑,这套及笄礼服,虽然不是最华贵夺目,却是最艳绝无双。
三月十一辰时,相府金锭朱漆大门缓缓敞开,江邟与江蓠二人亲自在府门外迎客,未到巳时一刻,相府内便已人声喧哗,府外的马车一直排到了官邸府街的尽头。
轻轻将揝金镶珠的步摇插入髻尾,修长的手顺着摇曳的簪花银丝滑下,扶了扶坠在颈边的盈泽明珠,谢珩煦笑语柔和,“这颗南海东珠,是我特意多留的,镶了步摇上,莲儿戴了最灵动。”
望着妆镜中乌髻高绾如云堆砌的面容,蒂莲月眸微弯,“你不知及笄日的成髻是由母亲来绾的吗?”
谢珩煦天未亮便翻墙进来,以至于青篍一早来唤她起身时吓了一跳,随即脸都有些青了。
“我可是好说歹说,才说服盛华公主瞒着姑父,让我来为你上妆的。”,他的语气有些委屈,眉梢眼角却尽是得意。
其实高门大户里,又有几个主母是会绾发的,不过是稍微绾一些,剩下的都由近身伺候的老嬷嬷来绾,谢珩煦提出要为蒂莲绾及笄的成髻,盛华公主惊愕诧异,当然也不相信他会做这种女人的活计,也不知谢珩煦如何证明了一番,才说动她。
青篍在一旁候着半晌,直至此时才不轻不淡的开口道,“煦少爷请外间坐着,奴婢伺候小姐更衣了。”
谢珩煦咂咂嘴,想说他来就好,但看青篍姑姑阴沉沉的面色,便将话咽了回去,冲蒂莲眨眨眼,转身走出内室。
青篍回身将门关上,看蒂莲坐在妆镜前笑,不由叹了口气埋怨道,“怎么说要到明年六月里才过孝期,这煦少爷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蒂莲自绣凳上起身,步到衣架屏风前,一边解着内衫一边漫不经心道,“姑姑也不必如此生气,他自幼便眼里没顶点礼数的。”
“小姐。”,一边将及笄礼服一件件取下,青篍一边叹气道,“幼时是幼时,如今煦少爷都是有官阶的人了,这若是被人知道他如此不守礼数,只会说是小姐的不对。”
蒂莲不以为意,张开双臂任由她将衣服一件件套在自己身上,一边笑的月眸弯弯,“姑姑,我和他的事,外人如何能知道。”
听她这样说,青篍一时间无语凝噎,瞪着眼看她,“小姐。。。,您怎么还纵容他。”
更衣完毕,蒂莲步到妆镜前看着纤姿楚楚娉婷雍媚的女子,不由清浅一笑,转身推门而出,便见谢珩煦与云世礼并肩站在窗边,二人纷纷回头。
乌髻若砌远山黛眉,月眸如泉清媚无波,纤姿卓绝风华无双,云世礼温雅一笑蓝眸清润,这世间再没有一道风景能胜过她出现的每一幕。
谢珩煦清声一笑,上前揽住她带到窗边,“瞧谁回来了。”
蒂莲闻言垂目,便见刘君尘引着一玄衣素面无痕武服的清隽公子,不由失笑,“他倒是会算日子。”
骆伽一路东张西望,视线看到阁楼上的三人,当即跳着脚招了招手。
蒂莲转身往楼下去,谢珩煦与云世礼紧跟在后,三人刚拐出扶琳屏风,骆伽便跃过门栏,单手叉腰潇洒的一甩扎在脑后不短不长的马尾,笑嘻嘻道,“如何,我回来的不迟吧。”
见他这副姿态,谢珩煦哼笑一声,“你就空手而来的,刘先生,把他送回去。”
杏眸一瞪,骆伽呲了呲牙,“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言罢翻了谢珩煦一眼,眼珠子一转看向一旁温笑绝尘的云世礼,修眉动了动道,“我猜猜,这位定然就是云侯了。”
云世礼浅笑颌首,拱手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