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哥所言在理。天下之大,若只信奉一家之言,难免有失偏颇。天下需魏大哥这般仁爱之人,亦容得祁莨这般无为之人。”
无为,原来她心属道家。
魏林思索半晌,遂问道:
“祁莨是说无为而治?”
七娘低头笑笑:
“并非无为而治,而是无为。治者,已是有为,非真无为也。”
魏林还欲再辩,七娘却不再理他。
他心中觉得莫名,倒是郓王了然一笑。
只闻得他缓缓道来:
“道法自然,道可道,非常道。不可道者,方是宇宙之道。故而,莨弟不再与你说了。”
魏林虽不大研读道家,却也不曾听过七娘方才的歪理。
从前与祁莨论道,总觉他言语奇巧,道理怪异。今日郓王解来,却头头是道,不愧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
七娘偏头看向郓王。同样的道理,怎么他说来,便是醍醐灌顶的透彻,而自己,却解释得囫囵不清呢?
只见郓王亦微笑看向她:
“莨弟,可是如此?”
七娘重重点头。他生得好看,心眼也好,果然是雪中送炭的郓王啊!
她又偷偷瞧了朱凤英一眼,这个表姐,依旧一副不待见郓王的模样。
她适才还吃了人家的茶,夸过人家的茶技,眼下却是翻脸不认人,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思。
许多年后,七娘时常回想起那日的情景,多也是忍俊不禁。
各方争执,滔滔不绝。这般不拘男女,只为着学问的论道,似乎只有在太学这一月,方聚得几回。
日后,论道众人或外出做官,或落第回乡,皆飘离四散。许多人,至此也再没见过了。
时近暮春,杨柳飞絮漫天,皆作了片片鹅毛,苍苍如也,翩翩俨然。
他家本是无情物,一任南飞又北飞。谢菱靠在窗前,伸手拂过。这些杨絮柳絮,竟是抓不住的。
钏儿正捧了金剪与素纸来,她悄然至谢菱身旁,轻声唤道:
“小娘子,你要的东西取来了。”
谢菱似是一惊,抬眼看向案头。金剪耀眼,素纸凄然,不觉间,她眼中竟包了一汪泪。
顾姨娘身为妾氏,谢菱本不得为她披麻戴孝。只是朱夫人怜谢菱孤苦,前三夜遂许她守灵。
既如此,谢菱只脱簪褪钗,换上素色衣裙。眼前的金剪素纸,正是为着剪些白花,左右在自己屋中祭一祭,也算尽得孝道。
她拿起金剪,忽想起顾姨娘的死因,又缓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