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符太和柔夫人给一道无形的线,老天爷的妙手,牵连起来。
无瑕予符太自由,等若考验,没人穿针引线下,发展的方向,事情的成败,所采的态度,与人无尤。
柔夫人根本没想过一去不返的符太,可突然重闯她封闭的天地。
符太在柔夫人香居附近一座桥底下,脑袋一片空白的发了一阵子呆,又在勇往直前和临阵退缩两者间挣扎,终于下了个决定,就是将决定交到柔夫人手内去,趁她不留意之时,于她梳妆抬上留下信笺,约她于明天日没前的剎那,相见于跃马桥上。
赴约,不赴约,由她决定。
柔夫人动人的倩影,映入眼帘内的一刻,如若在不毛的沙漠,目睹从冷峻、孤绝的沙粒里长出来的奇花异卉,有着不可抗拒的魅惑力,穿透骨髓,感觉无从归类。
纵然在最深的梦域里,符太未敢妄想过自己真的能影响眼前一向冷漠隔离的美女,她是如斯的别树一帜,独立自主。对着她,符太依足大混蛋“情场战场”那一套,视之为高手较量过招,却真的从没想过可得到她的心。
到龙鹰告诉他无瑕要为柔夫人缉拿他归案,他对柔夫人的克制,狂浪崩堤,早死掉大半的心,重新活跃,且一发不可收拾。没想过会发生的事,终于发生,既惊又喜,更害怕的,是一场误会。
谁可真正了解柔美人的芳心,包括她的同门师姊妹在内?更不要说一向没兴趣理会别人心内想什么东西的符太。
于离柔夫人尚有七、八步的当儿,她别转头,朝他瞧来。
半隐藏在斗篷的暗黑里,半显现在跃马桥和两岸灯火的映照下,她俏秀至无可挑剔的轮廓,明暗对比下刀削般清楚分明。一双秀眸,如被月色进驻,流转不休。玉容却是无比的苍白,鲜润的红唇再察觉不到半点血色,她的香躯虽没发抖,符太总感觉到她的芳心正不由自主的抖颤着。
她似想呼唤他,却吐不出片言只字。忽然间,言语变得乏力,说话的是这座壮丽的都城和跃马桥,描绘着他们离奇关系的深黑星空,即使过去已成为了记忆深处一抹不显眼的霞彩,却总是紧紧缠绕着他们。
跃马桥的交通并不繁忙,仍不时有车马往来,行人路过。
可是一切再不重要。
符太的脑袋一片空白,千般言语,万般情结,给一下子没收。
符太挨栏止步,离她不到一尺。
柔夫人苍白的嘴唇微仅可察的抖颤,欲言无语。
符太以沙哑的声音,艰难的道:“夫人贵体无恙。”
柔夫人轻摇螓首,垂下去,以符太仅可耳闻的声音道:“妾身很紧张。”
符太脑际轰然一震,虚虚荡荡,代之是某一莫以名之的感觉,蚀骨销魂。柔夫人曾令他一听倾情、颠倒迷醉,仿似来自远古神秘咒语般的嗓音,在他耳鼓内钻进去,道:“为何来呢?”
好半晌,神魂稍定,又经很大的努力,符太重拾说话的能力,颓然道:“但愿我晓得。”
曾有一段时间,在他日常的作息里,柔夫人不留任何痕迹,间有思及,即以最大的克制,排之于脑海之外,原因在他不认为柔夫人会爱上他,受打击或许是真的,然只是“媚术”特殊的后果,是媚功的损伤。
可是!他奶奶的!当大混蛋告之无瑕要他去见柔夫人,连他自己亦没法明了的一股情绪支配了他,就像狼寨的蓄水池破掉,一切冲奔而下的洪流,任何人为的障碍给冲刷个一乾二净,忘掉所有地依无瑕的指示去留暗记。
符太并不明白自己。
龙鹰道:“你说不明白自己,事实上已是一种明白。了解的本质,受囿于种种局限,真正的了解,从来未存在过。”
符太没好气道:“说得不无道理,可惜我没听道理的闲情,而是须你指点一条明路。”
龙鹰道:“技术就在这里!你需要的,正是对她某一程度和局限内的了解,才可对症下药,收她为秘密情人。”
符太道:“这算什么娘的指点?尚有六页,看完再说。”
龙鹰道:“勿打断老子的思路,这叫灵机一触,看到这场情战关键所在处。”符太愕然道:“有何好主意,立即说出来,还要卖关子?”
龙鹰胸有成竹的道:“先告诉我,你可感到其中的乐趣?”
符太苦笑道:“我不知道。”
龙鹰道:“若然如此,败下阵来的肯定是你,到最后,即使你得到她娇贵的玉体,仍没法得到她的心,变成你去缠她,她却从你的情网里脱身而出,回复以前不滞于物的心境。”
符太皱眉道:“你言下之意,是她仍要害我。”
龙鹰道:“刚好相反,她对你确情根深种,患疾之重,远在我们猜想之上,问题在……嘿!晓得没找错我这军师了。”
符太光火道:“说不说!”
龙鹰道:“卖卖关子再说,可加深你对老子说话的重视。你奶奶的!要知她所以情足深陷,是由特殊的条件,在某一特殊的情况下,令你能将本自由在天空飞翔的她,来个凌空击落,可一不可再。若你和她接触下去,等于过去的印象,和如今的现实,互相碰撞,稍有不如,将令她对你难能可贵的爱,逐渐减退,习以为常之故也。纵然你以前是她心里的英雄,可是英雄惯见亦常人,问你可捱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