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逢春待人接物的经验,乃丰富至再不能更丰富的老手,看在眼里,却不点破,敬符太一杯后,道:“此为我珍藏多年的特曲白酒,有个别致的名字,叫‘刘伶醉’。”
符太很想问“刘伶”是什么东西,知机地不问,怕一问便泄出不熟汉文化的底细。柳逢春一副自己理该知道般的模样,使他生出警觉。
自己确不适合参加社交宴会,很容易在这类无关痛痒的事上露出马脚,不由想到后天霜蔷透过长宁力邀他去做说书人的雅集,想想足教他头痛。
酒确好酒,纵然不好杯中之物,酒入喉后,立感暖融融、懒洋洋的,有进一步令他投入眼前美景去的妙用,一时又不那么的急着走了。
柳逢春再敬他一杯。
看着柳逢春期待他品评的神色,符太勉为其难的道:“很奇怪!我还是第一次喝酒,不感酒意上头,闲逸舒适。”
一把女子的声音从厅门外传来,道:“王大人一语中的,令奴家拍案叫绝呵!”她说话语调异常,仿似中气不继,说得断断续续,句与句间的转折,不轻喘一声便难接下去般,诱人至极。
两女相偕步入门来。
符太眼前一亮。
两女一为清韵,另一便是艳名播天下,继聂芳华后被誉为第一名妓的纪梦。
不知如何,在这里与两女相见,似另有一番滋味,或许是被清韵独特的语调破开了护心罩,较平时易被触动。
两女站在一起,纪梦高上寸许、窈窕少许的优美体型,加上远比清韵精致清丽的花容,天鹅般修美的玉脖,本该高下立判,可是,符太因着清韵动人的说话风格,却感她没给压下去,其迷人的风韵笑容,在诱惑力上,可与纪梦分庭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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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太是第二次给女声迷倒。
这小子的听觉应与一般人有异,与自己同时面对纪梦和清韵时的看法不同,比重不一样。
是否少年时代的经验引致?
备受欺凌下,不敢说话,不敢看,躲在一旁默默的听,特别留神心内女神的声自心。
当年他因而对柔夫人动心,今回会否再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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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女来到符太和柳逢春对坐的小圆桌两边,纪梦亲自为符太添酒,不胜娇羞的道:“这杯是敬大人仗义出手,为老板和妾身解除烦扰。”
她话声偏向低沉,害羞里带点冷漠,似是时时刻刻在克制着心里的情绪,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于青楼女子来说,确为异数。然无可否认,配合着她的绝世花容,带几分沧桑的嗓子,确愈冷淡,愈是动人。为何如此,怕没人可以解释。
清韵在另一边,俯身凑在符太耳边道:“此酒窖香浓郁,入口绵甜,落口爽净,余味悠长。大人现时喝的,是本楼最后一坛呢!”
虽非左拥右抱,却是左右逢源,芳香盈鼻,再分不出是酒香还是女儿香。气息可闻下,若纪梦是只宜远观的空谷幽兰,清韵便是花香扑鼻的野花,一团烈火。
看着清澄无色的美酒注入酒杯里,符太开始有点明白,夜夜笙歌、醉生梦死的生活,为何使人乐而忘返。
纪梦先敬一杯,然后轮到清韵,以符太的硬心肠,在这样“美人恩重”的情况下,亦有推无可推之感。
到两女靠符太左右坐下,已有四杯酒进驻符太的肚子,仍只是微带酒意,此酒果非一般凡酒可比。
此时有女侍进来,先向符太福身施礼,然后到柳逢春旁低声说话,说毕退出厅外。
柳逢春现出个抱歉的表情,长身而起抱拳道:“王大人请恕我告退片刻之罪,因来了贵客,不得不去打个招呼。”
又向清韵道:“大姊好好给我招呼王大人,我打个转立即回来。”
清韵娇笑道:“王大人怎会有问题?怕只怕老板没耳福享!”
柳逢春惋惜的叹一口气,匆匆去了。
清韵说话时,符太忘情的瞧着她娇喘细细的诱人情状,柳逢春的去与留,不关他的痛痒。
清韵接着往他望来,见符太目不转睛看她,俏脸微红,侧身过来几咬着他耳朵,呵气如兰的道:“大人看女人的目光大胆直接,很有英雄气概。”
符太听得酒意上冲。
他奶奶的!这大概就是青楼滋味,青楼外的女子,管她是否浪女,也说不出这类有高度挑逗性的话来,明刀明枪,摆明车马,何况自己与她正式认识尚没一盏热茶的工夫。
纪梦姿容闲雅的安坐另一边,似永远不须和任何人说话,不过,瞧着她修长优美的长脖子,如天鹅般探出来,使人感到有她陪伴一旁,已为男性最大的殊宠和荣幸。
符太当然不会感到不好意思,洒然笑道:“老子一是不看,一是这般的看,教大姊见笑。”
清韵“哎哟”一声,移开少许,横他洋溢灼热风情的一眼,道:“大人坐怀不乱的传闻,是否唬人的幌子,原来大人这么坏,奴家还能入大人之眼吗?”
清韵对符太有很大的吸引力,然尚未至令他失去自制力的地步,不可否认,符太对秦淮楼的风流阵仗,高度享受,柳逢春的盛情款待非常到位,使一意速离的他也忘掉了离开。不过,符太仍坚持稍尝即退的念头,又心知如此下去,终及于乱,有违他一向不动心的原则。
在秦淮楼,纪梦固不须说,清韵也是地位特殊,非可随意采摘的鲜花,还看她姑娘家的意愿,尤使人感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