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近来时常如此,总是把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玄鹄见得多了,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可是该劝还得劝。
思及此,玄鹄斟酌再三,谨慎地在心里组织好用词,沉声说:“可是小殿下,无论你怎么想,以后咱还是得尽量少去接触那个裴怀恩,只因殿下有所不知,听闻那裴怀恩虽为宦臣,却喜玩弄美貌纤弱的年轻男女,平素大伙为了讨好他,妻妾都不知送了他几房。”
顿了顿,忽然一跺脚,一张脸憋得通红。
“小殿下,今天这话算我冒昧,其实我本来也没往那方面想。”玄鹄皱着眉头说:“可我方才进门时,借着那点烛光,见他对你眼神黏糊,笑容暧昧,我……我真觉着你挺危险。”
李熙:“……”
说时迟那时快,李熙原本都已经坐下了,但当玄鹄这边话音一落,李熙滕一下又从椅子里弹起来,说:
“……啥!?”
玄鹄被李熙这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还以为李熙是年纪小,骤闻噩耗心中羞耻,一时难以接受,连忙说:“这……唉,这都怪我说话直,怪我说话不中听,但小殿下也犯不上为了这事生气,咱以后不理他、不理也就是了。横竖眼下通敌之事已了,凭你头顶这个李姓,想来,那姓裴的就是再放肆,也不敢真把你怎么样。”
话还没说完,就见李熙开始揣着手跟屋里乱转。
玄鹄没办法,只好也跟在李熙屁股后面转,边转边劝他,说:“小殿下!小殿下别再生气了呀!早知道就不跟小殿下说这些了,瞧这事闹的。”
但李熙脚下不停,不理玄鹄那劝,是在转了好久后才倏地回头,语气古怪地说:“……多稀罕,原来太监也能娶妻?”
因为李熙忽然停下,差点撞在李熙身上的玄鹄:“……”
……且慢,问题是重点在这吗!?重点是在好奇宦官怎么娶妻吗!?
玄鹄只觉得头都大了,暗道这李熙果然太年轻,真是啥也不懂。
只不过,许是李熙此刻的表情实在太疑惑,玄鹄看着看着,又没忍住问:“怎么,小殿下听我说这些,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李熙被问得咦了声,心说这多稀奇啊,为啥要生气?
可是眼瞧着玄鹄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李熙抿抿嘴唇,最终还是耐着性子解释说:
“这有什么可生气?我方才没生气,我那是惊讶,因为若非你提,我真的是没有想到,我没想到裴怀恩他竟然会……不过反正我打小就是个没人管的野崽子,舅舅平日忙戍边,再亲也不是我的亲爹亲娘,鲜少约束我,更别说认真教我那些所谓的士人礼仪,皇家体统,再说我还在大沧那边做过俘虏,做了足足两年——你以为大沧那边就没人打过我的主意了?”
话说到这,神色越发怪异了。
“所以……所以我就是挺好奇。”李熙颇唏嘘地轻声喃喃,说:“玄鹄,你说这宦官娶妻,娶的到底是哪门子妻?反正饶是把怎样的如花美眷放在他们那,也是暴殄天物,那——那还不如……”
再顿了顿,眨眼。
“哈哈,鸭子吃肉,真有意思,哈哈哈!”
玄鹄:“……”
就离谱,就说这小崽子从上到下,到底有哪点儿像个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