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恩一言不发地垂眼看他,像在辨真假。
裴怀恩说:“紧张什么,宁贵妃与你的母妃姐妹情深,过会你们见了面,她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话说到后面就带了笑,隐隐显出一丝带着疯劲的期待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于宁贵妃而言,李熙就是那个令她夜不能寐的变数,莫说亲眼见到,就是从旁人口中多听到一点儿有关他的消息,宁贵妃也会忧虑的睡不着觉。
李熙、李熙——这两个字便如跗骨之蛆,时刻都在提醒着宁贵妃,让她牢记自己当年是如何的胆大妄为,竟敢私下买通钦天监,犯下那样不可赦免的欺君大罪。
其实宁贵妃很早便想除掉李熙了,起初同裴怀恩说,裴怀恩也是默许了的,若非后来事情生变,以至于让裴怀恩对她的左右摇摆很不满,更怕她脑子一热,便点头答应齐王的建议,李熙这会就该是一捧灰。
不过事到如今,从前种种皆不重要,裴怀恩只要一想到宁贵妃过会看见李熙时的脸色,就已经忍不住想笑了。
福顺说得对,这李熙就是他的福星,有李熙在,不怕宁贵妃不听话。
因为在承乾帝驾崩前,只要宁贵妃妄图与他为敌,他便可用李熙做威胁,警告她小心当年的旧案,至于这驾崩后么……
届时他六部尽揽,又有戎西的兵权在手,对外还有什么可害怕。
再说李熙这个小团子本身,裴怀恩其实并没放在眼里过,甚至觉得如果没有他的指引,这团子肯定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况且这团子又软又乖,说话又好听,讨人喜欢的很,太早死了岂不可惜。
另外与宁贵妃的“情意”倒在其次,经此变故,往后估计也难续上,所以当务之急是借宁贵妃牢牢拿捏住她那个好儿子,毕竟晋王倒台后,齐王便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抱着这样的心思,裴怀恩对待李熙越发和善了。
说话间已到了辰时,天色阴沉沉的,头顶枯瘦的枝杈被风吹断,李熙看着裴怀恩往前迈步,伸手搭上他的肩,一字一顿地对他说:
“小殿下不要怕,莫怕,万事都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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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的匾额已经被拆了。
日上三竿时,李长乐从轿里下来,守在晋王府门口的几个士兵见了她,匆忙向她行礼。
领头的说:“殿下恕罪,掌印今日进宫去了,我们都寻不到他。”
李长乐抬手,站在她身旁的大侍女春怜便笑吟吟上前来,从袖里摸出一包装了金豆的小布袋。
春怜把金豆儿分给看守,轿声笑道:“众位不必紧张,我家殿下是最懂规矩的,既然掌印不在,那便不见了,只是我家殿下前几日来,见里头那人的棉衣破了,便想送件新的给他穿,还望……还望你们能通融一二,替我家殿下把这衣裳送进去。”
送出去的豆儿都是纯金,一颗就有小指肚那么大,领头的拿人手短,一听只是送衣裳,也不好再拦,就点头说:“殿下客气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请殿下把衣裳放心交给我们吧。”
春怜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李长乐,见李长乐极不耐烦地再一抬手,喊人递来包裹。
棉衣易手,领头的要检查,作势就要把它抖落开,李长乐见状大怒,厉声斥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乱摸什么!休要弄坏我的金丝棉衣!”
春怜在旁紧张地捏拳,一错不错盯着那棉衣衣领,闻言也连忙劝,“是、是啊,几位大哥当心些,莫用力抖,这棉衣可是由我家殿下亲手缝制,金贵得很,一针一线都损伤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