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宗祠建在宁国府西边的一个院子里,不算太远,贾珍便直接步行走了过去。
走了大约半盏茶时间不到,便见一道黑油栅栏,栅栏内五间大门,上悬一块匾,写着是“贾氏宗祠”四个字,旁书‘衍圣公孔继宗书’。
两旁有一副长联,写道是: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同样是衍圣公所书。
院内空无一人,往前走,白石甬路,两边皆是苍松翠柏,月台上放着青铜鼎彝等祭祀之物。
抱厦前上面悬一九龙金匾,两边一副对联,为先皇御笔。再往前走,五间正殿前悬有一闹龙填青匾,两侧也有一副对联,同样是先皇御笔。
由此可见当年贾家皇恩之厚重。
贾珍虽然身为贾家族长,但也少有来这里,看到这些竟然稍微有些紧张。
推开殿门,来至正堂。
身披道袍,手持拂尘,作道士打扮的贾敬背对着他,仰着头静静地看着悬在上方正居中的宁荣二祖画像。
贾珍迟疑了一下,唤道:“不知父亲叫我来有何事?”
前方的背影沉默了片刻,道:“将门关上!”
贾珍闻言,虽有些莫名,但还是依言将门关上。
门窗虽然紧闭,正堂内却并不昏暗。
影前锦幔高挂,彩屏张护,香烛辉煌,极为通明。
贾敬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贾珍,沉声问道:
“有没有查到抢亲的是谁?”
一听是询问抢亲一事,身处宗祠正堂的贾珍大为不解。
寻一书房谈论此事不行吗?宗祠何其尊崇,何必要拿这种丢脸面的事来污祖宗耳朵。
他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回禀父亲,贼人狡猾,还没有。”
贾敬皱了皱眉,在贾珍疑惑的眼神中,抱着拂尘在堂内来回踱步,许久才郑重地开口道:
“珍儿,无论如何,秦家女一定要找回来!”
贾珍愣了一愣。
他很想说一句你是不是修道修傻了,但对方终究是自己父亲,只得耐心劝道:
“父亲,秦家女清白已失,就算寻回也入不得贾家门,我们何必枉费这心思。”
岂知贾敬听到这话登时大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骂道:
“不孝子!真是在深宅大院内和女人厮混久了,脑子都朽成腐木了!你以为就秦家这种清贫家族是有什么资格和贾家结亲的?”
贾珍神色一怔。
这门亲事是贾敬当年亲自指定的,那时候贾珍就不理解,若不是父命不可违背,他定然是不会允的。
虽说大燕历来有嫁高娶低的传统,但秦家就一个任工部营缮郎的秦业,一个是芝麻大点儿小官的女儿,一个是国公府大房嫡子嫡孙,这攀高枝也攀的太高了!
“父亲,难道其中还有隐情?”贾珍皱着眉问道。
贾敬并未回答,转身仰头看向披蟒腰玉的二祖画像,幽幽叹道:
“贾家当年一门双公,在神京何等富贵,如今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这话让贾蓉听去或许还察觉不到什么,但贾珍却是经历过前朝的人,自然明白如今贾家虽然依旧荣华,但比之前却衰退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