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怡尚未来得及思索,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七爷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身子立刻变得紧绷,目中也换上戒备的神情,默默叹口气,站起身将身上半掩着的喜服脱下来,搭在椅背上。
屋里的温度骤然冷下来。
严清怡死死咬着唇,说不清心里到底是种什么滋味,想说几句话缓和一下气氛,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沉默片刻,将被子整齐地叠好,另外取出两床棉毯。
正是酷暑的天气,先前铺着被子是为了喜庆,夜里实在用不着这么厚的被子。
七爷默默看着她的动作,往床上一躺,沉声道:“早点睡吧,明天要进宫。”
严清怡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要很早去?”
七爷道:“不用太早,卯正时分上朝,下朝约莫辰正,咱们辰初过去就行。”
严清怡又陪着小心道:“七爷往里面挪挪,我睡外头吧,夜里端茶倒水方便。”
七爷扫她一眼,“我夜里不喝水。”
严清怡只好从他上边往里头爬,刚爬过去,七爷一把撩开自己身上的棉毯,将她密密实实地包了起来。
严清怡本要推拒,心念一转,没敢反抗,顺从地依偎在他怀里。
他的中衣是用府绸做的,贴上去柔软细密,有淡淡的松柏香味沁入鼻端。
这味道让人安心,还有些……想念。
严清怡吸口气,轻声问道:“七爷是不是生气了?”
七爷默了会儿,“嗯”一声,却是用力将她拥得紧了些。
她的手推拒般抵在他胸口,隔着府绸中衣,能感觉到他单薄的身体,还有他一起一落的心跳,就在她的掌下。
严清怡收回手,将脸贴过去,静静地听了会儿,低声道:“七爷还记得上元节,曾遇到郭鹏的家眷?”
七爷伸手拂着她柔顺的长发,应道:“记得。”
严清怡又沉默片刻,含混不清地道:“以前我做过一个梦,梦见被发卖到郭家为奴,郭蓉每天非打既骂,而郭进他……”声音一哽,却是说不下去。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七爷正凝神听着,忽觉胸前一片湿热,大吃一惊,低头瞧见严清怡耸动的肩头,忙安慰道:“阿清,没事了,做梦而已,没事了。”
话虽如此,可脑中一片清明。
上元节那天,跟郭家人只匆匆打了个照面,他是后来听青柏提起才知道郭鹏的儿子名叫郭进。
严清怡却是如何得知?
还有三年前的桃花会,依着严清怡的性情,她绝非那种得理不饶人飞扬跋扈的人。
想必那个梦并非只是梦,而是她真真切切经历过的。
七爷心头升起浓浓的怜惜,探起身寻到帕子,轻轻地擦拭着她的泪,柔声哄道:“都成亲了,还因为做梦掉眼泪,等以后把这事告诉儿女们,岂不让他们笑话?”
严清怡闻言哭得更凶,抽泣着道:“他亲我的脸,扯我的衣裳……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七爷低低道:“作恶的人总会有天谴,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