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风云乍起或是尘世静好,其实只在一线之间。
牙刀的事情,唐子期并没有想告诉楚留香,他去见了楚留香一面,然后一个人料理了牙刀的后事。
这个年代还不兴火葬,唐子期为牙刀守丧了三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尸体一点点地*,最后亲手葬入土中。
一抔黄土,淹没的是所有是与非,功与过。
这才是最最真实的,尘缘不见。
唐子期看着,只觉眼底微微有些发热,像极了当年在现世中看着父母被推入焚尸炉时的感觉,那种感觉方才是真正的凄凉,死生一别,莫过于此。
一个没有经历过至亲死亡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很多时候,唐子期会想起所有他杀过的人,每一张脸都离奇地清晰,那些是他所要背负的。
每一个人选择了自己的路,便都要为之付出相应的代价。
牙刀至死都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他传奇的一生却已然终结。
那么下一个死的人应当是谁?唐子期微微苦笑,做这一行的人都该明白,这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有些债,早晚是要偿的。
甭管到时候谁来讨,该死的时候,谁都逃不过,早早晚晚罢了。
牙刀死了,很快二堂主就会有人接任。唐子期不说自己亲手杀了牙刀的事,也许有那么一个人会跳出来承认,然后接任牙刀的位置。
这种肥差,总还是有人愿意的。
只是现下的唐子期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给牙刀报仇,连迁怒的对象都找不到,是不是一种无能?
他苦笑了一声,然后快步往回赶。
楚留香和南云还在等他,想到这里就觉得心底似乎是微微涨满了一般,在这晚秋生生添了三分暖意。
那挂项链,唐子期拿出来翻来覆去看了几回,银质的链子,下面是一个小小的吊坠,看不出什么玄机。可牙刀最后交给自己的东西,理所当然该是有些用处的,唐子期想了三天也没能想明白,索性将项链小心地揣进内怀中,先行放了起来。
这几日唐子期没回去,楚留香便也没离开那家山庄,有些事情纵使心急也无济于事,这一点楚留香比什么都清楚。
楚留香想起唐子期的话:“小孩子功夫落不得。”这几日唐子期不在,他索性亲自教上了南云功夫,方才发觉其实唐子期真是没说谎。他的功夫全是夺命的招式,还当真不适合作为基本功来教。
然而这一日唐子期回去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清冷。
他下意识地去前面问了声掌柜,方才得知楚留香似是带着南云出去了好半会。唐子期在心底暗笑了自己一声,只觉得自己的心态竟似是有些诡异了。
将油灯点起来,唐子期索性坐在桌前摆弄着手里的戒指。
那天戒指震动过之后,他却是忙于牙刀的死因而没有再理会,此番正巧楚留香和南云都不在,唐子期方才有空仔细研究一下这里面的玄机。
轻轻摩挲了一下戒指,唐子期闭上眼,发觉脑海之中呈现出了一个剑三包裹的形态,里面放着之前的任务奖励,一匹里飞沙,一个轻容百花包,然后还有……一个礼包?唐子期犹豫了一下,然后将那个礼包先拿了出来,打开那个沉甸甸造型朴实的包裹,他盯着里面的东西发起呆来。
这是……一堆零件?
大概想了想剑三里面唐门的东西,唐子期觉得他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了,不过在一群古代人面前使用这种东西真的没问题么?
不管怎么样,他到底还是有些期待的。
所以当楚留香回来的时候,唐子期还在桌前拼装着那一大堆零件。
“在忙?”楚留香带着南云回来,里这老远就看到屋里亮着的昏黄的光线,隔着布帘多了三分柔暖,推开门果不其然唐子期已然回来了。
唐子期放下手中的东西揉了揉眉心,方才发觉几日不见,楚留香的样子竟是有些疲惫的,他微微一怔问道:“还好,楚兄如何?”
楚留香先将南云安顿好,方才坐了下来端着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丝毫没打算掩饰自己的倦意:“千石老僧死了。”
唐子期本想提醒楚留香用错了杯子,此番却也说不出口,嗓音微微哽了哽只憋出一句:“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