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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姚阿巧再也熬不下去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跟着男人一起饿死。她决定自立谋生,出去挣钱养家糊口。

一天,姚阿巧去菜场里拾菜瓣皮,迎面碰上了幺二堂子的老鸨。  &ldo;啊呀,这不是姚家媳妇吗?作孽作孽,这样漂亮的一个女人,唉,真是鲜花插在了牛屎上。&rdo;老鸨拉着姚阿巧的手,不由一阵长叹短吁。

阿巧如见亲人,眼泪&ldo;扑簌簌&rdo;直往下淌:&ldo;阿姨,我活不下去了,你阿有地方介绍我去做做?也好让我赚点铜钿,不至于饿煞。&rdo;

&ldo;地方么……&rdo;

&ldo;我就到你开的店里去做做吧,随便让我做啥,再苦再吃力,我也愿意。&rdo;

&ldo;我那里已经满人了。&rdo;

&ldo;阿姨,求求你,另外帮我想想办法吧。&rdo;

&ldo;也罢。我看你真是可怜,就介绍你到我另一个同行开的店里去做娘姨吧。&rdo;

&ldo;阿姨,我多谢你哉……&rdo;姚阿巧开心起来,地破涕为笑。

……

当天,姚阿巧就跟着那个老鸨,来到了上海福州路一条名叫会乐里的小弄堂里。

这是一个很有气派的旧宅,石库门上方,高挂着一块紫底绿边嵌金字的横匾。阿巧自小跟着亲生爹娘学过几个字,所以勉强认得上面写着的三个斗大的字‐‐&ldo;群玉芳&rdo;。门左,由上而下挂着一串足有十多只灯笼组成的&ldo;招灯&rdo;,就像一长串削光的荸荠。

阿姨领着姚阿巧直向里面而去。

石库门里,是一家客栈的装置:三层楼房,高大宽敞,一条环形的扶梯,盘旋曲折,像条木龙,直抵楼顶。站在圆形的扶梯下面向上仰望,可以一直看到三楼顶层的天花板与彩色玻璃窗。楼前是几间嵌着红绿玻璃的四季厅,厅前左右各有一间厢房,紧倚石库门而筑,像个门房。门房里的墙壁上,装着一排电铃按钮。电铃下面分别写着一排排阿拉伯字。

见得老鸨领着姚阿巧进门来,门房间迎出一个四五十岁、打扮时髦、浓妆艳抹的贵妇人,一说笑,脸上厚厚的脂粉直往下掉。贵妇人一见到老鸨,便扯开一条公鸭嗓门笑道:&ldo;喔唷,x阿姨,哪阵风

把你给吹来的呀!稀客,稀客!&rdo;

&ldo;看看,我给你介绍妹妹来哉。&rdo;老鸨上前轻轻拍了对方一掌,然后把姚阿巧往她面前一推,&ldo;阿巧,这是x阿姨。&rdo;

姚阿巧含羞上前见过x阿姨。

那老鸨把姚阿巧交给那x阿姨后,就走了。

x阿姨双手扶住姚阿巧的肩膀,像欣赏一只大花瓶,看了上边看下边,端详了左面瞟右面,那双鱼泡眼一刻也没离开阿巧的身上,直把个阿巧看得浑身上下不自在。

x阿姨自己看了还不说,还与旁边一个老男人说笑:&ldo;怎么样?说不上艳盖群芳,也说得上鹤立鸡群吧?&rdo;

&ldo;话是不错。&rdo;那老男人点点头,又耸了耸肩,&ldo;可惜是山野草鸡,只怕难调养。&rdo;

&ldo;嗬,草窝里能飞出金凤凰来呢!只要我稍加调教与点拨,还怕草鸡不变成摇钱树?&rdo;

&ldo;你没看见,翅膀嫩着呢。&rdo;

&ldo;嫩?再嫩的翅膀,到了老娘手里,还不一双双变得老硬才怪呢!&rdo;

&ldo;嘻……&rdo;

他们的话,阿巧听不懂,也没用心听,她早让豪华的房屋装饰给吸引住了。自打出了娘肚皮,她还是平生第一次到过这样富丽堂皇的地方呢!阿巧心里真高兴。

可是,没到晚上,阿巧那些许高兴就化作了惊恐与惶悚。

x阿姨关照阿巧,没有她许可,轻易不得回家。对于x阿姨的这个关照,阿巧没住心里去。反正回去也没好粥好饭吃,与其一天到晚为稻梁谋,倒不如在这种好地方住上一辈子。

但是,一到晚上,这里发生的一些奇怪的现象,却使姚阿巧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之中。她亲眼看见不少浓妆艳抹的小姐与太太,与一伙又一伙来串门的男人们打情骂俏、嘻嘻哈哈、亲亲热热上了楼,走进了紧闭房门的房间里。

她亲耳听见一阵阵悦耳动听的丝弦鼓乐声和女子娇娇滴滴的唱戏声,像和风一般送出了紧闭的房间门。

更使她耳热心跳的是,当她偶然走过几个房间时,竟看见一个仅脱剩下条花短裤衩和胸罩的女人,正百般媚态地仰躺在一个黑大汉的大腿上……

贵妇人x阿姨将阿巧单独安排在楼上一间小巧玲珑的房间里,还专门派了个孙姆嬷服侍她。阿巧自出娘胎后还没受到人家的专门服侍,没住过这等漂亮、豪华的房间:三开镜的梳妆台,红木制的半圆桌,一张雕有盘龙戏凤图案的搁凳大床,红绿锦绣,珠光宝气。那雪白印花的被单,几乎让阿巧不敢往下坐。

阿巧心中忐忑不安,她隐隐感到有种不祥的势头,正悄悄地逼向她。

她终于从孙姆嬷的嘴中得知,她上当了!

她被那个老鸨卖了!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而是妓女院,就是以前常听说的&ldo;堂子&rdo;呀!

阿巧惊恐万状,吓得一个人呆如木鸡怔怔地坐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她哭泣着,挣扎着,要离开这个不是人呆的地方,可是,孙姆嬷好心好意地告诉她:这里可是来得去不得的地方,&ldo;拿了人家的钱,就得为人家卖贱&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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