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上了楼梯,江若婉扑到灯楼前,双手揽着石柱,哭泣道:&ldo;我的夭夭,你好狠的心啊!&rdo;
&ldo;夫人。&rdo;苏照德的声音中带着无奈,&ldo;你大病初愈,要注意身体才是。好了,我们该回去了。&rdo;
江若婉不想走,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有很多话想要问女儿。
&ldo;老爷,您先回府吧,我要在这里多陪陪女儿。&rdo;
苏照德脸色微沉,&ldo;咱们不是说好了,点了长明灯就回去的吗?&rdo;嫡长女横死,他必须做足了痛失爱女的慈父样子,所以才会陪着夫人来善觉寺。可皇帝刚刚回京,朝中一大堆的事情,他实在没有空闲在这里耗上一天。
江若婉抬眸看了一眼苏照德,怀疑的种子刚刚种下,片刻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她执掌苏府中馈,并非无知女子,她也怀疑过为什么苏梦雪会跳下水去救自己的夭夭,明明她们姐妹并不和睦,为什么白芷明明会水,却没能把夭夭救上来,为什么湖心亭附近刚好没有人……
这些都被苏照德耐心地一一解释,她痛失爱女,病得昏昏沉沉,竟然让他蒙混了过去。
可是,原本与他很是亲近的女儿,明显在躲着他。
他趁着她生病,借口&ldo;睹物思人&rdo;急匆匆搬离老宅,是不是因为心中有鬼?
他究竟做了什么?!
江若婉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在白皙的掌心留下一排血红的半月印,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她神情悲伤又冷漠,&ldo;这里没有别人,咱们不需要装什么鹣鲽情深,我要留在这里陪夭夭,老爷请自己回府。&rdo;
&ldo;你!&rdo;苏照德气得脸孔红涨,拂袖而去,&ldo;随便你!&rdo;
他大步离开了灯塔,直到气冲冲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夭夭才从角落中慢慢走出来。
江若婉一把拉住她的手,&ldo;你,你真的‐‐&rdo;
夭夭捏了捏她的手,在她掌心写道:&ldo;小心隔墙有耳。&rdo;
江若婉一凛,她太激动了,险些失了应有的警惕。别说女儿死得蹊跷她应该防备着苏照德,就是这借身还魂也太过离奇诡异,让别人知道就是一场祸端,哪怕苏照德真的是个慈父,她也不敢直接告诉他。
善觉寺的香客渐渐多了起来,灯塔外也有僧人活动,过不了多会儿塔内就会有人进来,江若婉拉着夭夭的手,&ldo;咱们去客院说话。&rdo;
苏照德是朝中新贵,虽然他没打算在善觉寺久留,寺中也为他准备了歇脚的客院。江若婉拉着夭夭从灯塔出来,几个丫鬟一起簇拥上来,有些诧异地看了夭夭一眼。她们都认得灼灼,只是有些奇怪她怎么跑到善觉寺来了。
陶锦熙躲在一棵大树后,探出小脑袋观察着情况,见姐姐果然已经见到了苏夫人,高兴地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夭夭朝着他招招手,陶锦熙欢快地跑了两步,突然想到不能在苏夫人面前给姐姐丢人,他放慢了脚步,努力走得气度端方。
夭夭忍着笑,摸了摸他的头。
江若婉问道:&ldo;这位小公子是灼灼的家人吗?&rdo;
陶锦熙点点头,&ldo;我叫陶锦熙,灼灼是我的姐姐。&rdo;
江若婉明白了,看来是陶锦熙陪着女儿来的善觉寺。她笑道:&ldo;我要和你姐姐说几句话,小公子一起去客院可好?&rdo;
陶锦熙点点头,&ldo;那就叨扰苏夫人了。&rdo;
一行人去了客院,江若婉拉着夭夭进了西次间,不让任何人进来服侍,还把门关得死死的。
几个丫鬟留在明间陪着陶锦熙,她们都没见过陶灼灼的弟弟,苏府只有两位姑娘没有小公子,此刻见了这俊朗的小少年都有些稀罕,给他倒茶递点心,还给他剥善觉寺的松子,弄得陶锦熙面红耳赤。
江若婉有无数的话要问女儿,可她最想确定的只有一件,&ldo;你,你真的是她?&rdo;
夭夭点点头,拉着母亲在桌边坐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道:&ldo;娘,我真的是夭夭。&rdo;
字迹留在桌面,比写在掌心更加清晰,那就是女儿的笔迹!江若婉捂着嘴低呼了一声,随即将夭夭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母女两个抱头哭泣,泪水挟裹着悲痛和欢喜,顺着白皙的脸庞滴落在彼此的肩头。
担心隔墙有耳,她们没敢放声,哭了一会儿,江若婉抬起头,低声道:&ldo;跟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rdo;
夭夭像往常那样,脸颊在母亲胳膊上蹭了几下,继续窝在母亲怀里,只探出一只胳膊,把那天苏梦雪和白芷联手将自己压在水里的事在桌上写了一遍。
江若婉一想到女儿在水底该是多么的惊恐无助,心疼得几乎都要碎了,&ldo;苏梦雪!她好大的胆子!我早就怀疑此事与她有关,偏偏你父亲还说她是跳进水里去救你来着。&rdo;
她咬牙切齿地道:&ldo;还有那个白芷,也说是因为救你受凉加惊吓,之后病了五六天,一命呜呼了,我还险些把她当成了忠仆。&rdo;
&ldo;白芷死了?&rdo;
江若婉点点头,&ldo;说是风寒,恐怕‐‐&rdo;
夭夭摇头,&ldo;应该是被父亲灭口了。&rdo;
江若婉抱着她,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ldo;这件事与你父亲也有关?&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