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没有可能,兄长不得不防。”
姚家兄弟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敢相信,殷浩在三番两次谋害姚襄不成的情况下,居然会以姚襄作为北伐先锋。
但殷浩还真就是这么打算的,就好像谢安的弟弟谢万奉命领军,却不愿与麾下的将领、士兵亲近,反而同他们保持距离。
这个时代,就是有这么一些自视甚高的士人,他们单纯的以自我为中心,习惯了颐指气使,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从而忽视别人的感受。
姚襄冷笑道:
“无论殷浩究竟是何来意,既然到了淮北,他就别想轻易脱身。”
姚襄对殷浩,可谓是恨之入骨。
无论殷浩究竟是想要进攻青州,还是图谋徐州,此番渡河北上,对于姚襄来说,都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让他能够报仇雪恨。
姚襄立即征召将士,得步骑六万,假装奉殷浩之命前往徐州与青州的边境,等候殷浩,实则趁夜南下,埋伏于殷浩北上的必经之道。
殷浩全无防备,毕竟在他心里,姚襄对自己俯首听命,连自己想要害他性命,他也不敢反叛,这么温顺一个人,怎么可能反咬自己一口。
当听说姚襄已经率军北上,殷浩更是没有了半点提防,在徐州行军一如此前在淮南行军,并未派遣哨骑仔细探查道路。
永和九年,十月末,殷浩统率七万将士沿着泗水北上,行至下邳县(今江苏徐州睢宁)葛碌山,距离彭城仅有咫尺之遥。
见天色还早,殷浩下令道:
“穿过山谷,今日在山后扎营。”
然而殷浩并不知道,姚襄的伏兵就设在山谷之中。
晋军被殷浩催促着进入山谷,四面突然爆发起喊杀声,箭矢、滚石从两侧山坡上落下,姚襄、姚苌各领一军,姚苌率领步卒在山谷中列阵,截杀已经入谷的晋军。
而姚襄统率骑兵,冲杀山谷外的晋军。
晋军在行军时,并未穿甲,毕竟穿甲行军,也意味着更大的体力消耗,将士们每天能走的路程也就越短。
殷浩甚至大意得连哨骑都不曾派遣,以为是在国内行军,又怎会让将士负重行军。
如今羌人伏兵杀出,晋军措手不及,将士们甚至来不及穿起甲胄,只得仓促迎战,但遭遇埋伏本就惊魂失魄,以血肉之躯,又怎是甲仗齐整的羌人步骑的对手。
而身为主帅的殷浩,更是手足无措,大脑一阵空白。
事实上,正如桓温所断言的那样,殷浩根本就不懂军事。
殷浩此前从未有过领兵经验,别说七万人的大军遭遇危机该如何处理,哪怕是七千人,他都不一定能够稳住阵脚。
姚襄以有备算无备,以有能击无能,就像是桓熙当年欺负张重华初上战场,这场战斗的结局早已注定。
在殷浩没有办法稳定军心的情况下,晋军大败,七万将士一哄而散,纷纷向南逃跑。
姚襄一路追击,一直追杀到淮河北岸,俘斩两万余人。
而晋军争抢渡河,掉入淮河之中淹死者,不下万人。
当殷浩逃回寿春,七万大军北上,才短短几天的功夫,就折损过半,仅有三万余人逃了回来。
部将刘启、将领王彬之等人战死。
合五州人力,数年积累,才攒下的北伐军资,尽数都被姚襄缴获。
中军将军府内,将佐们暗暗啜泣,殷浩环顾众人,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们,可往日巧言善变,今日却如鲠在喉,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惊魂未定的众人来不及喘息,监视淮河的哨骑回报,姚襄在整顿兵马之后,目前正在南下。
殷浩闻言,如惊弓之鸟,不敢守卫寿春,他此时也顾不得名声了,领着残兵败将狼狈弃城而走,直奔江南。
姚襄渡过淮河,兵不血刃的占据寿春,但他并不满足于此,稍作休整后继续南下,主力进驻到洪泽湖南岸的盱眙县(江苏淮安盱眙),前锋一路追击,甚至饮马长江。
也就是姚襄没有水师,不敢渡江,否则殷浩这一场败仗,只怕要引得羌人围困建康。
此时,建康城中早已乱作一团,每天都有民众扶老携幼离开,毕竟他们又不是姚襄肚子里的蛔虫,谁又知道姚襄会不会进攻建康。
殷浩自逃回江南,就在建康城中闭门谢客,每天都有阵亡将士的家属挤在他的府前谩骂。
当年褚太后的父亲褚裒北伐失败,只是阵亡了三千将士,途经京口,听见阵亡将士家属的哭泣声,悲愤成疾,溘然长逝。
今日,殷浩丧师失地,折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