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明察觉到了,放下纸笔,抬头笑笑,&ldo;有什么事吗?&rdo;
程寻动了动嘴唇,似乎有些犹疑,顿了会儿,最终艰涩地开口,&ldo;简繁星……&rdo;
&ldo;怎么?&rdo;
他垂下眼帘,&ldo;你之前说过她是你的患者。&rdo;
他很少关心别人的事,突然这么一问,李唯明多少有些好奇。他站起身,绕开桌椅,一边朝他靠近一边道,&ldo;你想问什么?&rdo;
&ldo;她得的……是什么病?&rdo;程寻迟缓地说。
李唯明坐到他面前,&ldo;创伤后的应激障碍,遭受沉重打击之后的一种心理障碍,严格意义上来说,和你的病因类似。&rdo;
他的眸光闪了一下。
&ldo;几年前的临川地震,她的父母在那场灾难里遇害了,一家三口只有她一个人幸存。&rdo;李唯明话里遗憾,&ldo;那里似乎是她母亲的故乡,一家人只是暂住,没料到会遭遇意外。&rdo;
李唯明至今记得自己初到临川县时目睹的惨状。几乎没有一栋房完好无损,整个县城都被阴霾笼罩,沉重的空气里除了灰尘,还有连绵的悲痛的哭嚎。
废墟之上,永远有找寻亲人的人,幸运的等来了沉默的尸身,而更多的人连遗体也挖掘不到。
作为心理咨询师,他和当时同期的医生一起到灾区进行心理危机干预工作。
痛失亲人的人,像简繁星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
李唯明第一次见到简繁星的时候,她很沉默,没有过激的行为和情绪,仿佛早已麻木。灾区的心理医生水平参差,她先前接受了&ldo;暴露疗法&rdo;,有人不加评估地对她进行心理创伤的脱敏治疗。
她那时的状态已经濒临崩溃。
简陋的临时搭建的板房里,她用因为备受精神折磨而变得阴沉的眼神看他,一双眸子毫无生气地嵌在微微凹陷的眼眶,呆滞而木楞,隐约藏着一丝恨意。
他很清楚,这是她防御的伪装,其实心底里只有害怕。
&ldo;一开始她不肯说话,静静地坐着,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无论谁说什么仿佛都听不进去,我记不清那是震后第几天了,有个小女孩突然闯入了治疗区,哭着找妈妈,也是那时候她一下子失控,抱着人就开始痛哭……&rdo;
李唯明一个大男人,当时看了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程寻面色凝重,没有说话。
他说到这儿,换了一个松缓的语气,&ldo;后来繁星开始主动接受治疗,病情全权由我负责。治疗效果很不错,她开始能够正常地吃饭睡觉,只是有一点……&rdo;
李唯明顿了下,望了望对面的人,缓缓道,&ldo;她还是时常做噩梦,因为脑子里有残存的画面。&rdo;
程寻忽然间警觉,脑子里绷紧了弦,他的声音蓦然在耳边响起,&ldo;地震那天,她在逃生的时候目睹了有人跳楼,那些残影一直挥散不掉。&rdo;
程觉攥紧了外套衣扣,骨节分明的手由于用劲而微颤,指关节泛白,唇色也变淡了,他垂下眼,良久,才沉了口气。
&ldo;她恢复得很好。&rdo;苍白到像是找不到别的话说。
李唯明看了他一眼,&ldo;她很坚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