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凌遥发愁的时候,却有个小宫女到了凌遥跟前,她端着的托盘中放着酒壶和酒盅,到了凌遥的席位跟前便放下了她手中托盘,凌遥以为她要给自己添酒,忙摆手笑道:“我还有酒的,就不必添了。”
那小宫女笑道:“凌姑娘,您误会了。奴婢是盛宁宫的宫女,是香枝姑姑打发奴婢来服侍姑娘的。香枝姑姑说,凌姑娘有伤在身不宜饮酒,就让奴婢带了清水过来给姑娘换上。只不过,香枝姑姑说,姑娘饮水有些不合时宜,所以,还叫奴婢用酒壶和酒盅装着,替姑娘遮掩一二。”
自腿伤开始吃药之后,凌遥便不喝茶也不饮酒了。她在明王府里只喝煮开的清水,这习惯只有她身边的罗罗等人知道,再一个知道的便是齐滦了。
这小宫女口口声声说是香枝姑姑吩咐的,但凌遥知道,这必然也是齐滦的安排了。
她含笑应了,看那小宫女给她倒水,她便低声问道:“香枝姑姑也是你们盛宁宫的吗?”
能被小宫女称为姑姑的人,想必在盛宁宫的地位不会低。
那小宫女一笑,悄悄指给凌遥看:“姑娘瞧,站在太后娘娘身边侍候的便是香枝姑姑了。香枝姑姑贴身侍候太后娘娘,也是我们盛宁宫的掌事大宫女。”
凌遥一看,这才知道,原来这小宫女口中的香枝姑姑,就是方才过来替太后传话给她的人,也就是之前在盛宁殿让大家入席的掌事宫女。
凌遥这才知晓,原来盛宁宫中的掌事宫女,名字叫香枝。
小宫女替她添了水后,便悄然退下了,入殿的诸位夫人都不曾待侍女进殿,自然都需要盛宁殿中的宫女服侍,即便是特殊关照凌遥,也不能总待在凌遥身边服侍着,对于这一点,凌遥倒是很清楚的,是以,也不曾阻拦小宫女的离去。
凌遥饮了些热水,又去拿那小宫女留下的酒壶,发现里头的水尚且不少,足够她用了的,这下心里头才放心一些,她见此时气氛正酣,众人要么欣赏歌舞,要么互相交头接耳的说悄悄话,倒是没有像之前宴席刚开之时那么气氛凝滞了。
就连太后,此时都正跟萧皇后言笑晏晏的饮酒说笑。
凌遥将视线收回来,垂眸从袖中拿出两个小巧的瓷瓶,默默的从两个瓷瓶中分别取出止痛药和一小块麻果出来放入酒盅里,而后,合着温水一饮而尽了。
今夜这寿宴,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结束的。她的腿疼并没有缓解,如果不服用止痛药,只怕是难以坚持下去的,之前只有热酒,不宜用药,此时既然有了温水,那便正是吃药的好时候了。
而出门之前,她原本只带了装着止痛药的瓷瓶的了,但是想了想,还是将齐滦之前送来的麻果切碎了几颗,装在另外一个瓷瓶里带在身上了,这麻果的效用虽不太好,不能多吃,但今夜是特殊情况,她用一些也是无妨的。
如若不然,等着止痛药的效力过来,她的腿还是会很疼的。而这麻果会麻痹痛觉神经,正是凌遥此时此刻需要的东西。
而在太后放下酒盅后,凌遥总算是看见太后对着那些菜品动筷了,太后一动筷,众人自然都是跟随着的,但菜品入口之后,却没有凌遥所想象的那样好吃,并非是口味不好,宫里御厨所做的东西,自然是上上品的,入入口即化味道鲜美,只是可惜了,放置的时间太久了,虽然殿中温暖,但是这菜却冷了。
这冷菜便是口味再好,那也是不好吃的。
凌遥没敢吐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将这冷菜给咽了下去。
而再看众人时,她才恍然有悟,难怪大家都只是象征性的动了动筷子,并不曾多吃,原来她们不是不饿,而是菜凉了难以入口罢了。
也难怪了,唯有热酒可入口,自然个个都在那里饮酒了。
凌遥如此,早已被齐氏看在眼中了,若是寻常人,齐氏自然不会开口提点的,但照顾凌遥是她答应过宁王的,而且凌遥又是头回入宫,想来有些事情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不过几句话的事情,她自然是要对凌遥说的。
因此,齐氏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侧了身子,对着凌遥低声道:“素来宫中小宴,到了冬日里总是会有热锅的,只是今日是大宴,来的人多,为了防止走水,所以今日御膳房便不曾预备热锅,便是这菜品,也是提前做好了,到了时辰热一热就端上来了,时间一久自然冷得快,也就无人吃了。宫中这样的大宴,素来菜品好看,真要去吃的人也少,遥姑娘,你若是觉得饿,就暂且忍一忍吧,等下回了明王府,咱们再正经吃就是了。”
不只是这一回太后做寿如此,便是皇上的万寿节,皇后的千秋节,宫里排这样的大宴,都是如此的。
毕竟宴席之上,焦点都是在太后、皇上或者皇后那里,众人也不是为了奔着吃去的,自然也就无人在意这些了。
凌遥听了齐氏这话,心中无奈,也只得笑道:“王妃说得是,那就暂且忍一忍吧。”
她此来进宫,不是跟齐氏一起来的,齐氏既然知道这些,想来在来之前便已经用过些点心压住那饿意了,而她是被蔡桓接进宫中来的,一路跟着齐滦,去见元熙帝,又去关雎宫中,倒是没有听齐滦说起过这些,想来齐滦大概以为宴席之上自有吃食,所以,也就不曾在意这些了。
便是她自己,也以为这宴席之上的膳食多少是能填饱肚子的,哪里知道,这些菜品竟会冷的不能入口,更枉论用它填饱肚子了。
便在此时,殿中歌舞声渐消,凌遥听见萧皇后笑道:“母后,公主们有感于您素日里对她们的疼爱,特地预备了几样新奇寿礼献给您,而且,她们个个都还预备了节目,庆贺您过寿,今夜良辰,母后就请安坐,看看公主们为您预备的节目吧?”
太后闻言笑道:“好啊,既然公主们有心,那哀家自然是要看看的了!”
凌遥默默抿唇,按方才齐氏所言,宫中嫔妃所出的公主们也有五六位了,这一个一个的出来表演节目,应当也需要不少的时辰了,她心里当真是庆幸,方才吃了麻果和止痛药,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公主们都是十来岁的小姑娘,有两个还是年纪很小的小丫头,小姑娘们预备的节目自然也是为了博太后一笑,倒是比不上宫中舞女的舞技精湛的,但是,却胜在那一份孝心上。凌遥瞧着,太后还是很高兴的模样,就是在场诸人,也都是个个面上含笑,坐在前头的几位诰命夫人,还出言赞赏了公主们一番。
凌遥自然也随着众人陪笑,只不过这么笑下去,难免觉得嘴边的笑肌有些发僵了。
公主们表演完了之后,太后便笑道:“哀家看见公主们跳舞,倒是想起了哀家当年来了,哀家听说,今日寿宴上,明王府的嫡女凌玥要给哀家献舞,对么?”
太后说这话时,并没有看向齐氏这边,反而看向永安侯夫人高氏,她笑道:“哀家听香枝说,这献舞之事是你特意预备的?”
永安侯夫人高氏是太后的侄女,她是太后亲眷,又是一品军候的夫人,身份自是不低,因此她在殿中的位置正在齐氏上首,也正坐在几位王府老诰命王妃之后。
高氏听见太后这话,抿唇笑答道:“回太后,这献舞是臣妾特意预备的,就想着在寿宴上给太后一个惊喜的。臣妾知道,太后当年最是擅舞,臣妾本想自个儿在太后的寿宴上献一舞来致敬太后的,只是,臣妾跳得不好,怕太后瞧了不喜欢,就特意挑了玥儿来跳这支舞。”
高氏笑道:“您是知道的,臣妾的大女儿嫁了明王为妃,她跟玥儿相处极好,玥儿也常来臣妾府中走动,臣妾也极喜欢玥儿的性子,后来又看玥儿适合练舞,比臣妾的女儿们更适合在寿宴上给太后您献舞,就教了她这支太平乐。”
高氏这说的也是心里话,太后六十大寿,对别人来说,或者只是太后做寿罢了,但对于她来说,却是姑母的重要日子,而姑母此生最荣耀之事,便是因为当年的一舞太平乐被先帝看中,然后入宫做了太子妃,进而成了皇后,如今又做了太后。
而姑母此生也只在入宫前跳过一次太平乐,此后再也没有跳过。高氏心里明白,姑母此生怕是都无法再跳了,所以,她就想寻个人再将太平乐跳给姑母看一次,本来她预备的是她自己的女儿来跳,但结果后来发现,凌玥似乎更合适,所以,这差事就落在了凌玥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