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外界对于李清照的三约之说传的沸沸扬扬,但李府自身对于这事却出奇的镇定,尤其是身为一家之主的李格非,这位礼部员外郎脸上可没有半分双喜临门的笑容,作为妻子的王氏心知内中厉害,也就不拿儿女的事来烦他,每天督促的最多的就是要去哪家大人府上探探口风、走走动静。他李格非与苏门四学士私交颇深,如果将来皇帝倾向新党的话,可想而知整个家族会面临多大的生存危机,这已经不是平日喝茶下棋就可以打发过去的,所以像今日李格非就邀了几个族中人过来叙谈事宜。
此时李府的大厅中堂内,李格非高坐上首,和下面是几个族中弟兄商讨接下来的计划,几个长兄已经建议外调出京,借此规避如今形势不明的政治形势,这法子虽然消极,但也是个可以考虑的选择。
嗯……
李格非沉吟难决,底下也都是面色忡忡。
他们李家虽然世代书香,但遗憾的是始终没有出现过极为拔萃的人物,所以这朝中少根主心骨,做起事来就是显得束手束脚。但迁外的麻烦也是不少,且不说家产细目的转移划定,就是三省那道公关都过不了,每次政局不稳的时候,上面还不是拿他们当排头卒。
这议来议去,最后还是只能得一句从长计议,再静观其变看看。
“文叔,我看安安和康非的婚事还是先缓缓,这时候可别操之过急啊。”李格非叔父李辛提醒道。
这些李格非当然有数。如今不管皇帝是不是有绍述的意向,都不适宜在中间举办婚嫁,不然太招眼了。只是眼下风声已经传出去了,如果他们这边单方面改期的话,肯定会招致赵家不快,所以这又是一桩头疼事。
……
……
虽然问题严峻,但李格非并没有让子女知道的意思,或者说官员们都会选择把这些消息压下来,极力烘托出一幅平和如常的氛围。所以像李清照这些闺中女子依旧是如往常一般,剪花刺绣、踢毽花绳,与闺蜜聊聊女儿心事。或是京中趣闻。
尤其是李清照的院子,近来不少官家千金过来讨问六月六的消息是否属实,当然,也是因为心中那丝艳羡而忍不住过来凑凑热闹。关系亲密的。还要嬉闹几句那日过来给她把把关,搞得倒像是伴娘一般。尤其是最近一品斋新出了《石头记》后,李清照就更是被那些小姐妹揶揄了,像什么“宝哥哥、情妹妹”之类的话几乎是张口就来,好像不调侃她两句就不舒服。而事实……其实就是这样,即便那曾家女郎也是半有醋味地拉她手,两人坐窗边的鼓凳上说话。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妹妹能得此夫,可不知羡煞了京中多少女儿家~~”
“呵。”
李清照在经历了初期的感情起伏期后。如今也大致恢复了平稳,虽说事后想想自己所提之语确实唐突,但未尝不是为了苏进着想。他已没了仕途,爹爹即便再为开明,也不可能这般惯着自己,任性……也该是有个限度的。现在京里的人都看着,要是他做到了而自己却应不下来,那可就是让所有人都难堪了,所以眼下这么处置也好,对所有人都好。
“怎么,好像好像还心事重重的?”
曾芝兰看向她时脸上满是笑意,一个女人一辈子能有这么一次万众瞩目的时刻,就足以铭记一生了。此时外边花圃里是几个女婢在栽种花卉,丫鬟胭脂还拿着短锄在那儿扭动腰肢,唱着“仙葩与美玉”,惹得旁边几个女婢不快的把泥泼她裙上,“难听死了,还不如去戏园子听呢。”结果就吵吵嚷嚷起来了。她们这些侍婢一天到晚就是在府里,没什么娱乐活动下,唱唱小曲,或者听听故事就是极为奢侈的享受了。
“曾家娘子,你说后来宝玉是娶黛玉还是宝钗?”胭脂裹着脑袋上的包布问进窗里来,这对于曾芝兰而言也是一种午后的惬意,最起码她曾府里的丫鬟是没这么开朗的。
“问你家小娘子吧,她肯定知道。”
文案前看书的李清照又是翻过一页,对于这曾芝兰的打趣是一概略过。眼下离六月六还有一段时间,她在考虑要不要与苏进谈谈清楚,毕竟两人是不会有结果的,明知是这样的结局还要往里头扎,与飞蛾扑火又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
他真的喜欢自己吗?
感觉是求来的爱情,真的好讨厌。
……
……
**************************************************
**************************************************
五月底的汴京,已经能让人感觉到热意了,偶尔的蝉鸣蚤跳更是将这耐不住的盛夏从幕后迎了出来,走上街头,凉衫蒲扇之类的物事已经零零散散的摆了出来,货郎挑夫箩筐里的杨梅也换成了石榴和红提,东京的百姓喜欢尝新鲜,所以就卖的极为紧俏,能最早吃上的,多是钱袋子里当啷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