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脱鞋上床时,季新敏跑了进来迟疑的开了口:“大姐,娘问你能不能到她房里坐坐。”
想起以后反正自己就是这个家的女儿,再怎么叫不出口,这爹娘总是这个身子的亲爹娘,这样老不沟通也不行。于是季心苗随着季新敏来到她隔壁的房间,见王氏坐在床边的凳上就着昏暗的灯光在补衣服,整个人很现老态,季心苗看到她这模样,心里不由来的难过起来。
王氏见女儿不自然的站在门边不进来,她立即抬头笑笑说:“苗儿,进来陪娘坐坐好么?”
季心苗无言的走了进来坐在王氏身边的小凳子上,王氏见她这么听话心里也高兴起来,拿起手中的衣服解释说:“你爹的掛子今天扯了个洞,不补好明后天没得穿。娘眼睛有点花了,补得不太好呢,你看针脚都不平了。苗儿在蒋大户家可学过针线?”
季心苗摇了摇了头。不是没学过,而是不知道。
王氏见季心苗摇头,心里很是奇怪,不过她想到了听说那家的大小姐是个不爱女红的。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哪个需要穿针引线过这种穷酸日子?
不过小姐不愿意学是很正常的事吧?蒋家虽然是大户人家,可是商户出身,对于规矩什么的,定没有听说的那些世家大族一种严格,加上听自己女儿说过,这蒋家大小姐是蒋夫人唯一的嫡儿,宠爱就难免的了。只是小姐不用学,难道自己女儿这个丫头也没有学过?这小姐还真是不一样的小姐!王氏在心里嘀咕了半天。
沉默一会,王氏便开口道:“娘亲今天叫你过来,想与你说说心里话。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这几天从你的表现看来,我想你应该是想明白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对了。娘的想法也许有点落后,可我总想,我们家本是农村人,世世代代都是种田作土之人,天灾人祸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上,祖上也没有当官的靠山,要去攀那些有钱人家,其实也是在作贱自己。”
王氏怕这个变得陌生的大女儿不高兴,又扭头看了看坐在身边一声不吭的季心苗,风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一样,于是接着说:“以前的事就不要去想了,齐家大郎的亲事也是不能改变的,中秋节后就要成亲了,还有四个来月的时间,你好好的准备出嫁。
其实你还小,很多事都不明白。嫁男人要嫁实在厚道的男人,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了些,可是他不会给你的心里添堵。好色好赌是男人的本性,男人一旦有了财势,哪个不是寻色纳妾的?你看看就咱们村子里的屯长、地主家,哪个不是有妻有妾一大帮?而有妻有妾的人家,当妻的年老色衰后,男人就会又想方设法娶个嫩色的进来侍候着。而年轻的妾氏,仗着姿色,又想夺权,这日子哪里会过得舒心呢?你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这些个勾心斗角之事怕是不会听得少吧?
齐家虽然也是种田人家,可这大郎自十八岁顶了兵役后,进门才半年的媳妇在他走后没几个生孩子就走了,一男半女也没留下一个。他去年回来,见过的人都说与当年的齐家大郎不一个样了,稳重成熟得比村子里任何一个人都要强,而且一手打猎的手艺,几个村子里没人比得过。
再说现在齐家的当家的不是他的亲娘,你进门后定要分开来过的,到时候分得几亩地,你带回来的三十几两银子娘不会扣下,大郎家给的二十两的聘礼我也全给你,日子定不会太难过。听娘的话以后好好过日子吧,莫想东想西的折腾,娘是过来人,看得也多了,其实一个女人只有找个踏踏实实的男人过一辈子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王氏苍老而悲伤的脸容和她那语重心长的话,让季心苗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动,她知道王氏这番话,那是一个亲娘对亲生女儿的幸福生活的期盼。前世的妈妈也刚五十岁,跟眼前的妇人差不多的样子,让季心苗心中的那种陌生感一下子消失。她怔忡的看着王氏,终于从心底叫出了一声:“娘。你说的女儿都明白了,以前是女儿想叉了,才会做下让爹娘伤心的事。”
王氏闻言含着泪“哎”了一声:“好孩子,看来你是不怪娘了,娘真的很高兴。也不要怪娘骂你,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日子,高攀给别人做妾,外表看着风光,内底是含血含泪呀!哪家的大妇会容得小妾过得舒服呢?就是主子宠你,那还能越过主母去?好好想想吧。”王氏把衣服往灯前凑了凑,越加语重心长的说。
“嗯,我知道了。”
季心苗被这个娘亲的话触动,这是个真为子女考虑的母亲,虽然是个没有文化的村妇,但还很有志气。她这话有点象她前世奶奶说话的口吻,季心苗想着前世的奶奶,不自觉眼泪流了出来。
王氏以为是自己的话把她说哭了,于是用手帕给季心苗擦了擦眼泪:“娘知道你怨娘,断了你的好路子。但是娘是真的不想你给别人做妾的,老话讲:宁为穷家妇、莫为大家妾。我们村里那几个在别人家做妾的女子,有几个是风光幸福的?记得刘三伯家的桃花么?她到城里张家做妾,因主母没子,开始对她还算好的,后来她怀孕生产时说是没保住,就这样年纪轻轻的去了,生下的儿子成了主母的孩子。是真的难产么?大户人家的后院什么时候是干净的?她比你还小一岁呀,所以娘情愿你嫁给一个庄稼人,也不愿你在大户人家的后院被吃得命都没有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呀!有多少儿女会理解父母?王氏拼着女儿对自己怕误会和埋怨,也不愿意女儿走上一条绝路。
想到这季心苗趴在王氏的肩上轻轻的说:“娘,女儿不怨你和爹了,是女儿自己糊涂才做了傻事,以后不会了。请爹和娘放心,我会好好听你们的话,以后会安心的过日子。”
“苗儿,那你不反对齐这家的亲事了?”
季心苗愣了:难道说这亲事还有余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