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上我没听过,可我却听过曹彪啊。曹植后期写的五言诗代表作《赠白马王彪》,不就是写给他的么?
……
行礼请安罢,我刚端手起身,就听得尹氏笑道:“大夫人,妾身早就听闻,昨日从清河来了位女公子,原是她呀!适才落座,不见起身相迎,知道的,只当公府小姐年幼;不知道的,还以为司空府又多了位恃宠而骄的歌姬呢。”
席末姬妾皆笑。
我警惕抬眸,仰起脸来。
尹氏瞥见我的脸,惊道:“哎呦!这额间怎么还有块疤呢?”
堂内气氛紧张起来,尹氏扭头跟孙氏说道:“小小年纪,就留了疤,将来该如何是好啊?妹妹,你说呢?”
孙氏低头汗颜,不敢吱声。
那疤是去年在袁府门槛上磕的,早消散了不少痕迹,有额间碎发遮着,若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出。尹氏,她是向来如此,还是有意针对?
“模样倒还算周正,”杜氏淡淡发言道,“只是瘦弱了些,肤色欠佳,想来也是流落在外时,受苦导致了。在府中养上几年便好了。”
“唉——”座中尹姨娘故作愁容,轻摇便面,“说起这流落在外啊,她可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好好的名门贵女,竟给人当了下贱的婢子,流落街头,与乞丐争食,阿翁阿母又被克死了,真是可怜见呢!……缨儿,来,到姨娘这儿来,让姨娘好好看看你。”
我握紧双拳,深吸一气,勾起一个微笑,艰难上前。
“崔缨啊,听外间的人说,你少时便在清河一带闻名,学问了得,毫不逊色于司空府众公子小姐,连曹司空都对你赞许有加,可有此事?”
我抿嘴笑道:“‘小时了了,大时未必’,缨儿区区女流之辈,哪能与诸位阿兄相提并论呢?等长大些,自然就泯然于众姊妹了。司空垂爱,只不过是缨儿甜言蜜语,会讨司空欢心罢了。”
尹氏眯眼笑,仍不肯放过:
“姨娘且问你,汝今,年岁几何?”
“十岁有四。”
“可会织素?”
“不曾学。”
“可会裁衣?”
“不曾试。”
“可会弹箜篌?”
“无人教。”
尹氏拈帕掩笑:“公府之女,不习女工,但学诗书,岂欲做‘女博士’邪?”
堂中大部分小姐小公子都在捂嘴偷笑。
我扬了扬嘴角,但笑不语。
旁座的杜姨娘不动声色地开口道:“那缨儿,你会些什么?”
杜氏的声音很清亮很温柔,一眼望去,她的眼里给予了肯定。
我知道,她在帮我。
我定睛看着杜姨娘,松了口气,自信地笑道:
“回姨娘,缨儿,久居乡野,所学不多,唯有三者在行:会吃苦,会报恩,会分对错。”
尹氏听罢,嗤笑一声,继续扇她的便面。
杜氏却点点头表示认同:“有此三者,足矣。”
我点头回敬,余光瞥见余众莫不噤口。
却忽听角落里传来一声质疑:
“缨妹妹,你当真会分对错么?”
只见曹植长姊离座,摇摇摆摆地走到席央,一双素手安放在束腰前,拈着户扇,在袖间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