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也很惊讶对吧。儿臣刚刚也是如此。太子逼宫,儿臣辩无可辩,但是,那排弓兵,儿臣保证绝对不是太子的手笔。您也见了,太子连自己兵败之后的后路都安排好了,又怎会再安排人取您性命。”谢芳华说完,回身示意宫人把手里捧着的盒子都打开。
“这些是内侍省过来询问太子有无心爱之物陪葬时,儿臣从东宫书房里找到的。这些东西儿臣听太子提过,都是他小时候您从凉州给他寄过来的,他都小心翼翼的收好,保存起来。”谢芳华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付少成听了这话,起身走了过去,蛮蛮担心他出事,伸手扶着他的胳膊,一起走了过去。
宫人见付少成过来,都跪了下来,把盒子高高地举过头顶。
盒子里的东西,每一件付少成都再熟悉不过,当年他在凉州,虽然跟付景瑜接触甚少,但是对这个长子,却仍旧充满疼爱,淘换到什么好玩意,都想着寄回汴梁,以期可以弥补他父亲不在身边所带来的缺憾。
“儿臣见了这些东西,思来想去,觉得太子逼宫之事恐有蹊跷,不是儿臣为太子洗白,只是觉得或许是被别人蛊惑也说不定。所以,儿臣请求父皇彻查此事。”谢芳华说完之后,重重地给付少成磕一个头。额头撞地时“咚”的那一声,让付少成心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
“父皇,儿臣还有几句想说,可以吗?”谢芳华仰着头看着付少成,满脸泪水。
付少成点点头。
“太子闲暇之时,在东宫与儿臣聊天,时常提及他在凉州的旧事。言语之间,对您极尽孺慕之情。可是,儿臣自嫁入皇宫,也有十年了吧,这么多年,儿臣一直看着,却看不出您对太子的喜爱之情。儿臣今日斗胆问您一句,您有没有拿太子当过自己的儿子来看待?”谢芳华说完这番话,已是泣不成声。
付少成坐在那里,不由自主地晃了两晃,蛮蛮害怕,轻声叫了一声爹爹,付少成却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儿臣与太子闲时,会沿着金水河缓步散心,多次见您带着三皇子并长公主在那里游玩。恐怕,您都没有注意过我们吧。”谢芳华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您关心过太子吗?那年,晋国公敛财被御史台参,您把折子扣下叫了太子过去,您知道回来的时候他有多高兴吗?他跟儿臣说,父皇是爱他的,他还说,您告诉他自己没有做过太子,不知道在这个位置还要许多银子,让他缺了银子就去找您。儿臣至今记得太子当时的样子,眼睛里仿若有火光一般,笑得比三月的桃花都要灿烂。儿臣还从未见过太子如此高兴。而这个事情,恐怕您都忘了吧?”
付少成看跪在下面的谢芳华,手上不禁使力,紧紧地攥住手里的茶杯,“啪”的一声,上好的汝窑竟是碎了,鲜血顺着指缝滴到衣服上。付少成竟是浑然不觉,只是看着跪在下面的谢芳华。蛮蛮在一边不敢出声,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形状,一时间,竟是怕了起来。
“您宠爱三皇子与长公主,无可厚非,但是您有没有想过太子也是您的孩子。或许因为母亲不同,您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但是,总不能偏心到如此地步。您这么多年,有没有把视线放在太子身上过?三皇子发热出疹子,您为此竟辍朝一日,太子生病那几次,您有没有去东宫探望过一次?又或者说,太子生病,您知道吗?关心过吗?”谢芳华继续说道。
此话出口,付少成竟是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扔了出去,谢芳华却没有避开,任凭杯子砸在她脚边,溅湿了自己的衣裳。
付少成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在两仪殿,有一年,太子做错事情,也是这样跪在那里,他怒急,随手就拿起奏疏扔了过去,付景瑜竟是躲都没躲,任凭奏疏打在自己身上,仍旧挺直脊背,一言不发。
谢芳华见付少成如此这般,知道自己的话戳中了他的内心,付少成此时已是痛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开了口。
“儿臣今日在东宫为太子穿衣,竟然从他的面上看出一丝笑意。太子不善言辞,很多话无法出口,他哪里是谋反逼宫,他是用自己的命来赌您对他的爱。儿臣说句大不敬的话,您怒急吐血,想必太子最后一眼是看见的。儿臣庆幸,太子死而无憾,您还是爱他的,对吗?”
谢芳华字字泣血,付少成坐在那里,看着她,觉得从心口出传来一阵绞痛,痛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爹爹。”蛮蛮在一边看见付少成脸色不对,忍不住叫出了声。
付少成摆摆手,说:“爹爹没事儿。着人看好太子妃,别让她出事。我去东宫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付少成说完话,借着蛮蛮的力站了起来,没走两步,却又倒了下去。
蛮蛮慌忙喊宫人把付少成抬回内室,并让人请严礼过去。自己却走过去看着谢芳华。
“太子妃如此这般,究竟何意?”
谢芳华看着蛮蛮,说:“太子已死。这太子之位,已是你的囊中之物。我别无所求,只望父皇并三皇子能彻查魏国公,还我夫君一个公道。那排弓兵,想来是魏国公的手笔,恐怕他另有图谋。”
蛮蛮听了这话,忽然间也想到了太子当时的情形。
“确实如此,弓兵进来的时候,我也见到太子哥哥当时面露诧异。”
谢芳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