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之后分开行动,买票,进谷,略微转了一圈,悠悠觉得没意思。碑刻着一个鲜红色的&ldo;爱&rdo;字,翡翠谷也称为&ldo;情人谷&rdo;,她便觉得有些俗不可耐,觉得不够矜持,站在大石边懒得动。好几对情侣兴高采烈的跑来请她帮忙照相,悠悠一一答应,服务又热心,不厌其烦的帮人家拍到满意为止。最后那个女生有些不好意思,主动对她说:&ldo;同学,你和你男朋友一起去拍一张吧?&rdo;
她便拉着靳知远站到了那块碑刻前,靳知远从背后轻搂着她的腰,亦是对着镜头微笑。女生将相机递还给靳知远,一边称赞:&ldo;拍的很漂亮。&rdo;
是很漂亮,各色的&ldo;爱&rdo;字,篆、隶、楷、行、糙,涂上了红漆,便是红艳艳一片,而年轻人们在镜头前笑得肆意,呵气成雾的冰天雪地里,竟似站在了春色满园的花苑之前。
第十八章
从翡翠谷出来,几人一起合租的车子停在了门口。司机见到两人便出声招呼:&ldo;玩得这么快啊?&rdo;又有些为难:&ldo;要不你们附近再转转吧?别人还没出来,我也不能先回去。&rdo;
悠悠笑嘻嘻的摆了摆手:&ldo;没事,我们想自己在路上转转,回去也就一条路,我们自己走就行了。&rdo;
司机一愣:&ldo;可是车钱……&rdo;两人已经走远了,悠悠隐隐听到,就扯他衣角:&ldo;看,这年头给人占便宜都不要。&rdo;
她说的笑意盈盈,不防身边的男生猛的停了脚步,一本正经的问自己:&ldo;你确定么?&rdo;
她茫然看着他,微微张了嘴,刘海被风吹起,又走得脸颊微红:&ldo;你怎么这么不正经啊?&rdo;
回到旅店,靳知远和老板探讨明天上山的路线,态度又异常认真。悠悠也没心情听,看他的侧脸,看他正在拿着铅笔在地图上快速的勾勒,又不时抬头问:&ldo;是不是这里?&rdo;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有不打折扣的英俊帅气。
回到房间里,悠悠先去洗了澡,见靳知远在理登山包,已经塞满了干粮和水,看上去就沉甸甸的。她往床上一坐,一边抱怨:&ldo;我走的小腿肌肉好难受啊。&rdo;他便坐在她身边,微笑:&ldo;我帮你按摩。&rdo;他指指自己的腿,示意悠悠把脚放上来:&ldo;你多久没运动了?&rdo;一边替她轻揉着小腿处的肌肉放松,一边安慰她:&ldo;肌肉有点紧,放松下就好。&rdo;
&ldo;哎,这么熟练?&rdo;
&ldo;你以为呢?以前在校队动不动有人抽筋,这是本能。&rdo;靳知远放下她的脚,&ldo;走走看,舒服点没有?&rdo;
悠悠蹦蹦跳跳的在房间走了几步,他便继续收拾行囊。他背对着她,只穿着白色的t恤,悠悠忍不住去攀住他的肩,一边对着蛋糕垂涎欲滴:&ldo;我可不可以先吃块蛋糕?&rdo;
那个背影一滞,小小的房间充斥一种清淡花香,不知是沐浴露还是洗发水。悠悠还没回过神来,哗啦一声登山包已经被拂在地上。他轻轻的一拖,下一秒,她便陷在了松软淡粉的床上,愕然发现他俯身下来,下意识的想要挣开,可到底沉醉在他的眼睛里了。此刻那双眼睛非如往常一样清明,像有小小的星子被嵌在了眼角处,眉梢处,散出的光芒点点滴滴,灼得人脸颊生出了暖意。
他的呼出的气息就扑在脸上,近得可以看清他的眼角的一粒浅痣,而鼻梁笔挺,蹭在自己的耳侧,悠悠竟然连推他一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觉得那双扶着自己双臂的手热得像炭烧灼烤一般。她有些害怕,紧紧的抿住了嘴。再迟钝也给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然而只是过了片刻,靳知远脸微微一偏,深呼吸了一口,在她左脸颊上一吻,站直了身子笑:&ldo;开个玩笑,我去洗澡了。&rdo;说着自顾自进了卫生间,只听见哗哗的放水声。
悠悠抱膝坐在床上,看着满地的狼藉,忽然觉得无措。卫生间的水声慢慢的消失了,已经听到了他扭门把的声音。悠悠心一横,用光速钻进另一张床的被子中,紧紧闭上了眼睛。
其实靳知远在卫生间站了很久,收拾完心情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小丫头已经睡下了,房间还是灯火通明,她卷着被子缩在床的一角,长发明显没干,湿湿的蜷在脑后。他一把把她拖起来:&ldo;干嘛这么早睡?头发干了再躺下去。&rdo;她本来就是在装睡,讷讷的坐起来,望着电视发呆。
靳知远坐在自己床上,离她极远,淡淡扫她一眼,又忍不住想笑,便绝口不提刚才自己的情不自禁。他忽然觉得有些冤枉:明明就是她自己不规矩,趴在了自己背上,他的反应难道不该正常些么?
早起的时候,为了把悠悠叫醒靳知远很是费了些功夫。窗外一片漆黑,甚至隐约听见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悠悠眼睛还没睁开,嘟囔了几声,去卫生间洗漱。片刻后,靳知远听到卫生间传来的一声压抑的惊呼声,他忍住笑去敲门:&ldo;怎么了?&rdo;
她就愁眉苦脸的把门打开,拼命用手压着一半的头发:&ldo;你看这里……&rdo;半边头发凹下去,另一半倒是很整齐的翘了起来,靳知远大笑:&ldo;头发湿了也敢睡……现在怪谁?&rdo;
昨晚被他喊起来,气氛一片沉默,她专注的看电视,看着看着,到底还是睡着了。她回忆起来,恼火的推了他一把:&ldo;就是怪你!&rdo;
靳知远在包里找了块毛巾,又冲了些热水,轻轻捂在她头发上,又问:&ldo;会不会太烫?&rdo;悠悠在刷牙,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脑袋被热腾腾的蒸了几分钟,才彻底清醒过来,一头乱发就此服服帖帖,她看看时间,匆匆忙忙的扎上马尾,这才拍着胸口叹气:&ldo;还好还好,来得及。&rdo;
赶到楼下的时候大部队都在等车,望出去果然连星星都被染了墨似的,沉沉的一片。这样的鬼天气,悠悠开始琢磨,自己干吗跟着靳知远大老远的来这里发疯,又份外的想念起寝室铺了好几层褥子的单人床。
一辆辆的出租车开来,老板就拉开了门,霎时间卷进了寒风几缕,悠悠有些怕冷的瑟缩了脖子,有些担心自己的羽绒服能不能对抗起山间的寒峭。
同车的恰巧是那几个女生,一路天旋地转的盘山公路,悠悠被惯性甩得七晕八素。只有车灯大开着,黄色的光圈中只可见前一辆车的车尾。几个年轻人在车里聊天,坐在副驾驶的女生回过头来,冲靳知远一笑:&ldo;师兄,我们看过你踢球?&rdo;这么熟络……都喊成师兄了,悠悠从鼻子底部哼了一声,又觉得太刻意,及时把它转化成了咳嗽。
靳知远不经意的看她一眼,似乎在强忍笑意,隔了片刻才去回答那个女生:&ldo;噢,是啊。&rdo;他说的无甚热情,一听就是在礼貌的敷衍,那个女生便讷讷的转过头去。
&ldo;师兄,你真的不记得了么?我们一起吃过饭的,还有苏漾师姐。&rdo;她还是执着的转过头来,补完了这一句,连悠悠的都看出她的目光充满了期待。
悠悠有点胸闷,转头努力去看窗外风景,却只在些微的灯光中看到了自己在车窗上的倒影,脸颊微鼓,带些生气的模样。
靳知远带着不在意的声调简单的对那个女生说:&ldo;是么?抱歉,我真不记得了。&rdo;女生回头看了一眼,终于不再说什么了。
他们坐第一班的缆车上山,缆车里倒像是公交车,挤得不留半个身子的空隙。靳知远站在她身后,扶着悠悠的肩膀,望出去雾霭缭绕,白茫茫一片,况且天又没有完全放亮,竟连朦胧的美感都找不着分毫。悠悠有些丧气,老说黄山归来不看岳,可是她身在黄山,还是睁眼瞎,岂不冤枉?
很快到了山顶,只觉得铺天盖地的雾气,近得只能看见身边的同伴。悠悠二话不说就穿雨披,艰难挣扎之后,终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老妈裹的粽子,真材实料的被扎得严严实实,从来不会缺斤短两。
她又问靳知远:&ldo;你要不要穿?这么潮湿要感冒的。&rdo;
靳知远难得固执的不愿意穿,只带着不屑:&ldo;你的身体和我比?&rdo;悠悠拄着登山杖只是笑:&ldo;你以为我不知道?就是嫌雨披不好看,是不是?&rdo;还走到他面前,逼着他承认:&ldo;是不是啊?&rdo;
靳知远不去看她,用电筒照着那张简陋的小图找路。极短的头发上隐隐约约挂了雾珠,侧脸线条清晰,紧抿着唇,一脸专注。
悠悠忽然想起一首算是老歌的歌词:
&ldo;我看见你酷酷的笑容,也有腼腆的时候。&rdo;
她忍不住就想要哼出声,又歪着头看看他,脚步轻快。他跟在自己身后,脚步不疾不徐,明明背了一个比自己大了数倍的包,却没有显出丝毫的吃力。
天气渐渐的放明,山风吹得人几乎难以立足,可终于能让视线明晰起来。山间的青松,竟然带了细细小小的冰凌,剔透精致的真似艺术般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