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半句话是问谢承的。谢承没想到黎琳还会住在他这里,忙道:“不介意,奶奶,我不介意。”
黎琳:“奶奶知道你心里难受,奶奶也难过。星宇是你的亲爷爷,你也把我当做自家奶奶,黎秋就是你亲兄弟。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好不好?”
这下,不仅是谢承,就连黎秋也是一愣。
黎秋快要上小学的时候,黎琳和谢星宇不知道因为什么吵得不可开交。黎琳是个暴脾气,火气一上来干脆和谢星宇划清界限,再不联系。谢星宇为人木讷,不懂得给她一个台阶,两人就一直僵着,没能破冰。之后无论是谢承还是黎秋,再出去玩的时候都只有爷爷或者奶奶带着。
黎秋记得小时候他去找谢承玩被黎琳发现了,她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地骂他,却又在第二天他悄悄溜出去和谢星宇聊天的时候悄悄地跟着。而有很多次,黎琳“勉强”带谢承和黎秋出去吃冰的时候,他回头都能看到街角谢星宇的影子。
当年执着让两人重修于好执着了近十年无果后,黎秋和谢承都已经没指望再回到从前,而如今……
“当年的事,是我太犟了。”黎琳笑了一下道,“他也倔,死活不肯过来跟我服个软,就一直拖到现在这个结局。”
谢承的神色忽然变得晦暗莫名。
黎琳目光一扫,见谢承的表情,自嘲地一笑:“其实我们俩这一辈子到了最后,也就是想你们两个能过得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但也不尽然……”
“奶奶。”黎秋忽然打断了她,“已经很好了,真的。”
黎秋和谢承牵着黎琳进了电梯。出了小区,黎秋目送着他们上了出租车。
他这才上楼开门。晏安已经洗完了碗,把地拖得干干净净:“睡吧,哥。”
“嗯。”
☆、第40章
黎秋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大半。睡了一下午,喉咙有些干,他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出卧室给自己倒了杯水,忽地听到厨房传来的动静。
晏安走了出来:“哥,醒了?”
他系着围裙,是要做饭的架势。黎秋一看就知道他又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本想训斥几句,但这几天的事接连发生,让他身心憔悴,也懒得再说什么,打开电视等他做好吃饭。
“明天周六,我有个小测验,考完就能走。”晏安上完最后一道菜,坐了下来,给黎秋盛饭,“晚上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不了,要加班。”黎秋顿了一下,补充道,“这阵忙完就好了,等你半期考完我带你出去玩几天。”
晏安低低地应了一声,听起来兴致不高。
饭还没吃两口,工程组的打来电话,说是项目出了点问题,要黎秋过去。黎秋请了几天假,也没理由推脱,跟晏安打了声招呼,披上外套出了门。
“砰”的一声过后,屋内重回寂静。晏安一个人坐在餐桌上,静默许久,才站起来把黎秋那碗饭倒了。
他菜做得不多,但全是黎秋喜欢又滋补的东西,鸡汤从中午炖到现在,黎秋一碗都没能喝上。
晏安把客厅灯一关,整个屋里陷入黑暗,和对楼灯火通明的房间对比起来,有些孤寂。
晏安抱膝坐在黎秋平时经常靠着的沙发一侧,焦躁地收紧双手。指尖将大腿掐出数个红印,而他却无知无觉。
腹部传来猛烈的疼痛,一抽一抽,像是重拳落在身上,又像是有刀片在其中搅动。
终于,他忍受不住痛楚,嘴角泄出两天以来的第一声呜咽。
项目三期建设到了末尾,合作的物业公司却临时变卦。陈辞平时的工作重心在网站服务上,这些事情自然交给了二把手里直接负责开发的黎秋。黎秋这段时间一直没来,事情堆了一堆,索性在公司待了一晚,忙到第二天早上才整理出几个解决方案。
等他回家的时候,太阳刚刚落下,周六已经过去得差不多了。晏安难得地没有在客厅等他,让黎秋还有点不习惯。他蹑手蹑脚地走到晏安卧室门口,将门开了个小缝往里看去,只能看到被子拱起一团——晏安大概已经睡着了。
高二课业繁重,考完试再回来,累了也很正常。黎秋也觉得有些疲惫,于是轻轻关上门,洗漱去了。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晏安睁开了眼睛。
如果黎秋掀开被子,或者走进卧室来看晏安,就会发现他还穿着校服,完全没有入睡的意思。
但是黎秋没有。
晏安低低地咳嗽了几声。前几年颠沛流离留下来的胃病一直没好全,但在黎秋的照顾之下已经没怎么再犯过了。这次卷土重来得毫无征兆,嗓子又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痒,勾得他频频咳嗽。任由自己咳了好几天后,晏安觉得口腔里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他本来在客厅等黎秋回来,但嗓子忽然又痒了起来,让他不得不先回屋躲避。
晏安竖起耳朵,听见黎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伴随着轻轻的关门声消失后终于长出口气。气流从喉咙吐出,又勾起痒意,忍不住又想咳。
晏安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拿起手机,在为数不多的联系人里寻找了几圈,终于下定决心拨出去个电话,只嘟了两声就传来对方的声音:“晏安?”
“你现在在哪?”
“我在书店看书呢,就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地方,离你家特别近,两分钟就能到,要不要过来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