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功授予大会结束之后,每个人都红了眼眶,最后的那个连长说的话就像个钉子狠狠地扎进了他们的心口,拔不出来了,这话他们会记一辈子。
演习彻底结束了,而新兵已经进军营大半年了,团里的领导特地集体批了一次探亲假,让这群新兵蛋子们都回趟家,好好休整一下。
虽然只有五天,但所有的新兵们都乐呵得不成,说到底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半大小子,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又吃了这么多苦,无论在部队里多强悍,此时他们只想赶快回家,跟爸妈撒个娇。
姚飞和高睿的家在同个方向,所以两人决定结伴回家,而颜炎家就在本市,来回不过几个小时,让其他人都羡慕得不行。
新兵一走,每个寝室都空出了一两个床位,明明比例挺小的,但剩下的人还是觉得宿舍突然一下空荡了不少。
姚飞和高睿两个人的家算是远的了,要坐几个小时的火车,高睿因为腿还没好完全,所以票是姚飞排队买的,姚飞不喜欢和别人挤来挤去,就自作主张地买了两张卧铺,高睿拿了票一看,顿时有点惊讶,卧铺的票价比坐票高上不止一倍,虽然当兵的每月都有补助,但他大部分都寄回了家,身上只余下三四百,票钱一付,就没省下多少了。
他摸出两张红票子,递给姚飞。
同一个宿舍住了这么久,姚飞知道高睿每个月都要往家里寄钱,寄多少?看这小子从来不多出钱加餐就知道他留下的钱不多。
姚飞并不太在乎买票的钱,但他明白如果他不要,高睿估计得难受很久,最终抿了抿嘴,抽出了一张票子,说:“剩下的,等回去再还我!”
高睿一愣,笑了笑,点点头,剩下的那张被他仔仔细细地叠了起来,放心了口袋里。
一路颠簸了几个小时,两人才到达终点站,姚飞的家就在市里,但高睿还得转大巴回县城再回村。
姚飞只提了个小袋子,里头装得是来的时候带得几件夏天的短袖衣服,现在都快冬天了,放在部队的柜子里碍事,就把它清出来带来了。
高睿拿得东西也不多,两个人一身轻松地出了火车站,车站口都是些招揽生意的黑出租和小旅社,见人出来就上去缠着,但等到姚飞和高睿出来,一群人就跟猫见了耗子一样,一哄而散,姚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绿军装,笑了笑,隐隐有点自豪。
高睿还得找车回县城,一出站就跟姚飞告别。
这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大巴估计没有了,要回去只能找黑车,价钱贵不说还很不方便,姚飞忙说:“要不先去我家住一晚,明天再走吧!”
高睿连忙摇头,笑着说:“我想早点回家。”归心似箭的心情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姚飞没再坚持,帮忙找了车,谈好价格就目送着高睿离开了。
这一折腾,他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算不上太晚,姚飞想这时候老爹一定是刚吃完饭,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联播。
这样的习惯已经跟随了姚父几十年了,姚飞太熟悉了,似乎一闭眼就能看到他爹坐在沙发上嚷嚷着让他倒杯水的样子。姚飞微微弯了下嘴角,掏出钥匙,咔嚓一声,门开了,但下一秒,姚飞的笑容就僵住了,只剩下错愕。
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姚父,另一个却是个陌生的女人。
姚飞的母亲在他两岁那年就去世了,姚父那时候还是个小工,忙起来的时候根本没时间带孩子,所以狠狠心干脆辞了工下海经商,没想到这一举措却让这个家彻底富裕起来。从小打大,无论多忙,姚父都不曾忽视过姚飞,特别是在他知道姚飞得了病后,更是很不把姚飞别在自己裤腰带上。
姚飞很感激自家老爹,也知道一个男人无论在事业上多么成功,始终还是期盼着回家时有个人能做上一桌的饭菜,和他说说话。
姚飞垂下眼,他没有不高兴,只是太惊讶了。
姚父乍一瞧见姚飞,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三两步就跨到了门口,脸上是遮不住的笑容,一点点扩大,嘴角就快咧到耳朵边上了。
“臭小子,你怎么回来了?”
姚飞一瞬间就释然了,也笑了起来说:“嗯,部队给假了。”说着歪着脑袋,看着后头不知道如何反应的女人,说:“爸,不介绍一下?”
姚父老脸一红,磕磕巴巴地说:“她……姓黄……”
姚飞笑了笑,乖巧地叫了声:“黄阿姨。”
那女子也知道这父子俩挺久没见了,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只剩下姚飞和姚父,两个人说话就随意了许多,姚父大半年没见儿子,想得很,但又有点隐隐的心虚,毕竟一开始是他不顾姚飞的意愿把人硬生生塞进军营的。
姚父虚咳了一声,问:“还好吧……你那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