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问行进了静室,看见映月半跪半坐在蒲团上,眼睛低垂,长睫纤纤,有泪水顺着雪腮滑落,哀婉动人。她微微低头垂眼的样子,像极了佳茗,那下颌的弧线同佳茗一样的温和安婉。
只是,她比起佳茗,似乎更加坚强,面上是温和似水,内里却坚硬如磐石,眼里却有掩藏不住的野心。如果,说佳茗是清水,她便是烈酒。表面一样清透明亮,比起内里,酒却比水狠烈百倍。
这样的性子,要出头,是指日可待。只是,中间的过程会非常艰辛。
听见顾问行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眼中含着泪光,“姑父,我想求您件事。”
只这一声“姑父”,顾问行就知道自己无路可逃,佳茗若还在,一定会为了这个侄女不惜一切。
他忍住心里的痛,叹一口气:“说罢。”
映月也知道这一声姑父的分量有多重,若是顾问行应下了,他们从此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姑父在宫外可有住所?”
不知她为何问起这个,只答道:“有一处,太后念我忠心,赏的。”
那就好办了,有宅子,一定就有仆人、有护院。
“我想让姑父找到张贵人的母亲,将她母亲请到姑父的宅子里住几天。”
接到他的宅子里住几天,这是要绑了张贵人的母亲,逼张贵人反指嘉答应?
“你说要绑架张贵人母亲?”
映月摇摇头:“不是绑架,只是将张贵人的母亲好生请到姑父家里做客,不伤及毫分。”
听她如此说,他便放心了,谋无辜之人性命的事,他怕是做不来。点点头:“我去办。只要此法能救你。”
她心里一暖,能救她,他便愿冒着危险去做,可见姑姑在他心里有多重要,或可逾之他命。姑姑一生能得此一人,也算无憾。只是,自己这一口一个姑父,是利用死去的姑姑啊。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嫌弃自己,可是转念一想,如今能用的人也就只有顾问行了。还是保住性命要紧。
顾问行去了半日,待到日头快落下了。才匆匆赶回来,穿着黑鸦羽缎斗篷,进门第一句话,就将她惊出一身冷汗。
“张贵人的母亲,没了。”
她大惊,也不上脚上的疼痛,扶着供桌站起来:“没了?”什么意思?是没找到,还是。。。。。。
他嘴唇紧了紧:“死了,我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不过,好像不止你一个人想要找张贵人的家人。见着她母亲的尸体,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埋伏在胡同外。后来,又见了一拨人进去,一看就是练家子。”
死了?怎么这样快,难道是被戴萤先下手了?
映月深呼一口气,心里告诫自己,不能乱。定一定神,思索道:照顾问行的话,他去之前绿杏的母亲就已遭了不测,他出来后又去了一拨人,那就是有三拨人了!到底除了她派去的顾问行,和戴萤派去的人,另外一拨人是谁?还有,最早得手的那一拨人是谁的?是不知来历的那拨人,还是戴萤的人?
不过,不管是不是戴萤做下的,都不要紧。是戴萤做下的自然更好,不是戴萤做的,她也要推到戴萤身上。
“姑父,要把这消息不经意的透露给张贵人,还要说成是嘉答应做的。”
顾问行瞬间明白,这是反间计。
“可是,没有证据,张贵人会信吗?”
“会信的。”绿杏会信的,绿杏本来就明白,在戴萤心里,她不过是个卑微的棋子。
映月想起自己在咸安宫被算计那日,开始时绿杏对戴萤是厌恶痛恨,好像戴萤附在绿杏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绿杏才反水指证她。想必戴萤手里握着绿杏的把柄。绿杏在乎的唯有老母和幼弟,应该就是以此为要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