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只是为了替柳如烟恢复自由身,放了龙正翔那两船鸦片也罢,可谢煊分明是有打算跟着龙正翔蹚私卖鸦片这趟浑水。以至于她到现在都有些不可置信,是她以前看错了他,还是他原本就是这种利欲熏心之人?
谢珺眉头叹了口气道:&ldo;是我没看好三弟,差点让他犯下大错。弟妹你放心,我定然会让他给出一个交代。&rdo;
采薇自嘲一笑:&ldo;二哥这弟妹我还不知道会当多久,我看二哥以后也不用叫我弟妹了。&rdo;
谢珺柔声道:&ldo;不管你和老三如何?对我来说,你永远是我的家人。&rdo;
采薇微微一愣,继而又摇头失笑,想了想道:&ldo;二哥要不要进去喝杯茶?&rdo;
谢珺道:&ldo;不了,龙正翔这一死,不是小事,我得回去处理。&rdo;
采薇点头:&ldo;那您忙着,有空来家里喝茶。&rdo;
&ldo;好。&rdo;谢珺看着她,轻笑着点头,&ldo;那我先走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rdo;
目送着他的车子离开,采薇才招呼傻愣愣站在一旁的四喜进门。
提着大包小包的四喜,默不作声地跟她进了沁园大门,终于是咬咬唇忍不住义愤填膺道:&ldo;没想到姑爷是这种人,您这才进门多久,他外面就有人了,还是龙正翔那个六姨太。&rdo;
采薇摆摆手,说:&ldo;小声些,别让人听见了。&rdo;
四喜赶紧放低声音:&ldo;小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才搬回江家。&rdo;
采薇轻描淡写道:&ldo;反正已经搬回来,他做什么跟我没关系,以后别提他了。&rdo;
&ldo;那怎么能没关系呢?&rdo;四喜急道,&ldo;要不是因为你是谢家三少奶奶,咱们今日能被绑走?&rdo;
采薇沉吟了片刻,忽然转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ldo;怎……怎么了?&rdo;四喜对上她那双沉沉的眸子,一时不明所以。
采薇道:&ldo;龙正翔为了讨好谢三,连最宠爱的姨太太都能上供,你不觉得他绑我不太合乎情理吗?&rdo;
四喜眨巴了几下眼睛,不确定道:&ldo;因为龙正翔想先礼后兵?若是姑爷不要他那个六姨太,再用小姐您做威胁?&rdo;
当时王翦抓他时,也是这么个意思。她若有所思点头:&ldo;理论上是这么回事儿。但先礼后兵,那也得有这个兵才行。&rdo;
龙正翔虽然在上海滩算是条地头蛇,但比起谢家,那根本就是只随手能捏死的蚂蚁,他除非是要闹个鱼死网破,不想活了才会这么干。但走私鸦片无非是图利,除非是被逼绝路,否则一上来就来这么一出,怎么想都不太合乎常理。
四喜抓抓脑勺,道:&ldo;那龙正翔在上海滩嚣张跋扈惯了,估摸着想给姑爷一个下马威呢,活该他被二少一枪崩了。&rdo;说着又不禁感叹,&ldo;平日里看二少温文尔雅的,像个书生一般,没想到他还亲手杀人,而且这么杀伐决断。&rdo;
采薇道:&ldo;凡事不能看表面,二少不到三十岁就做到上海镇守使,自然不可能真的是什么良善之人。&rdo;
&ldo;也对。&rdo;
龙正翔的死讯当日便传遍上海滩大街小巷,少了这么个嚣张跋扈欺行霸市的地痞流氓,无论是青帮其他几个老板,还是上海滩的小老百姓,无不觉得大快人心。
江鹤年也高兴得很,当晚回来交代厨房做了一大桌子好菜,从酒窖里拿出舍不得喝的陈酿,喝了个大醉酩酊。这事不仅江鹤年高兴,整个沁园都跟过节似的,只差放几响炮竹庆祝。
相对于沁园的喜气洋洋,闸北的镇守使署则是另一番气氛。
使署的办公室里,兄弟二人隔桌而立,旁边站着两个参谋和副官。
谢珺手掌狠狠拍在桌面,面色冷厉地看着对面的人,道:&ldo;三弟,龙正翔这事儿你怎么跟我解释?为什么查到他的贩卖私烟,不马上上报给我?&rdo;
谢煊面色沉静地看着他,淡声回道:&ldo;我想先查查怎么回事,等有结果再上报。&rdo;
谢珺冷笑一声:&ldo;所以你调查的结果就是,用两船鸦片跟他换女人,然后还想分一杯羹?&rdo;
谢煊沉默不言,在旁人看来,这大概就是默认。
谢珺挥挥手让屋内的其他人出去,等只剩两人后,深呼吸了口气,语重心长道:&ldo;幸而我发现得及时,不然等到铸成大错,我们谢家怎么跟总统交代,怎么跟上海的老百姓交代?父亲让我看着你,我没看住的话,我又怎么跟他交代?&rdo;
他眉头微微蹙着,看着他的目光,严厉中带着一点属于兄长的慈爱和忧心,跟从前没有任何不同。
谢煊点点头道:&ldo;这次确实是我一时鬼迷心窍,龙正翔说给柳姑娘自由,我脑子一热便答应了他。&rdo;
谢珺道:&ldo;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当年也是为了这个女人差点毁了自己。&rdo;
谢煊说:&ldo;我是见她身世实在可怜。&rdo;
谢珺看着他的眼睛,沉默片刻:&ldo;你要真喜欢她,我也不反对,不过这样身份的女人肯定是进不了门的,你养在外面便是。至于弟妹那里,你自己好好处理,不要闹得太僵。总统刚刚举行了祀天礼,父亲也参加了,这意味这什么,你我都懂,江家的财力支持很重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