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大掌柜眼神微黯,心中默默叹息,却没有告诉女儿什么,只是说道:“这是我和你娘的主意,我昨晚特地求了少主,少主也答应了,还对爹说了‘恭喜’,让我们好好的为你操办婚事,到时候他还会送你一份大大的厚礼,让你在夫家多增几分面子!”
易大掌柜实在不忍心打击女儿,昨晚不是他主动去找少主,而是少主主动找的他。
少主说的很委婉,但是意思很明白,就是如今他回庄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算是稳定下来了,对庄子上的各样事务基本上也了解了,这都多亏了阿兰平日里告诉他。可如今若再让阿兰在他身边做奴婢做的活计,他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也不忍心。
所以,还是让阿兰回去吧,她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找个好人家议亲的时候了,在自己身边待久了,虽然自己和她问心无愧,到底管不住外人的猜忌,若因此损了她的清誉,他都要无颜见他们父女了!
易大掌柜心里也有了要找个借口将易晓兰叫回去的想法,因此听了周释之这番话非但没有不自在,反而有种瞌睡送来了枕头的欢喜,当即便恭敬的客气一番,满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就将易晓兰叫回去了。
易大掌柜暗下决心,这就叫妻子细心寻访人家去,年后一定要将女儿的亲事定下来,省得夜长梦多!
原本他就没有要将女儿嫁给少主子做侧室的打算,如今既然得知了少主子的心意,那就更不可能愿意了。但愿这丫头只是情窦初开一时糊涂。
易晓兰听了父亲这番话无疑晴天霹雳,顿时惊呆住了,脸色白得吓人。
“不!不可能!公子不会这么对我的!”易晓兰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话一出口眼泪也流了下来。
“你!”易大掌柜气得胸口发堵,拂袖冷冷道:“你简直不知所谓!一个姑娘家说出这种话来,你叫人知道了怎么看你?怎么看你爹我?我们易家的姑娘,岂是这么没脸没皮的!”
易大掌柜冷笑道:“你不用再胡思乱想了!我是你爹,还能骗你不成?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要是敢踏出这个院子半步,你就不再是我易某人的女儿!”
易大掌柜随即又转头吩咐妻子:“将阿兰看好了,别让她乱跑出去!若是她不听话,索性把她锁在房里!”说着忿忿去了。
易晓兰听着父亲如此绝情的话,早已又羞又愧又恼的哭了起来,一头跑进自己的房间,伏在枕上大哭。
易夫人见了十分不忍,却也知道丈夫的一片苦心,上前拍拂着女儿的背温柔安慰哄劝,每一句话却都是劝她听她爹的,听得易晓兰又气又恼,完全听不进去。
心中暗想:公子肯定不会这么对我的,肯定是陆小暑那死丫头挑唆撺掇的!不然为何偏偏是她来了之后公子才会这么做?对!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易晓兰越想越委屈恼怒,慢慢止住了哭声,心中却暗暗的转起了念头。
叫陆小暑在背后如此算计了,她怎么肯甘心?她仿佛已经看到陆小暑站在暗处叉腰得意大笑,她又怎么能让她如意!
周释之那边则是暗叫侥幸,当他很委婉的向易大掌柜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易大掌柜的表情先是一怔,随后虽然恭敬的端着,但眼底划过的喜悦并没有逃过他的目光。
他不由暗自庆幸,没准易大掌柜已经知道了此事正在为此事烦恼呢!他主动提出来,可见倒是好事。
幸亏有小暑在……
周释之在心中暗道。
没两天下起了大雪,推开门一片白茫茫银装素裹。
陆小暑在枫叶村的时候虽然也见过下雪,但西南的雪跟北方的雪还是有区别的。西南的雪更为湿润,包含水分,而北方的雪则更为干燥,落在掌上轻轻盈盈的,踩在地上粉粉的,团一团随手一扬漫天飞舞簌簌而落,而不像西南的那样,一捏就成了一坨冰疙瘩。
“好美的雪啊!这北边的雪真是漂亮!”阳光照下来,雪地上一片柔柔的金色,似乎还带着隐隐的粉色,远近高低一夜之间全变了样,琉璃般通透干净。
拨过来伺候她的丫环小竹忍不住抿唇笑道:“陆姑娘从前没见过许是觉得新鲜,奴婢们年年见惯了倒不觉得什么!陆姑娘快进屋吧,万一冻坏了可怎么好呢!”
“没事,你不用管我!”陆小暑笑道:“我没见过可不要看稀罕看个够嘛!再说了我可没有那么娇贵!”
小竹听了忍不住掩口咯咯笑了起来,道:“陆姑娘真是风趣!”
两人正说笑着,只见周释之披了紫貂大氅正从外边踏进来,见状笑道:“说什么这么高兴呢!小暑,要不要出去骑马?这个天气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