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遥王加重了钳制着我的手腕的力道,吼道:“你是在找死吗?!”
这一吼,身边跪着的三个丫鬟身子一颤,阿根也跟着吓了一跳,傻愣愣地看着我,可能是没见过我这么不要命的。
我看了西遥王良久,再次勾起嘴角,“我曾经想死的时候没死成,你赐死我,我巴不得呢!有句话说得好,置之死地而后生,说不定我以后就不用在你这高墙大院的富贵宅子里苟延残喘了!”
西遥王的怒气又被我成功地激进了一层,我继续说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休了我,要么弄死我。不过我们得先说好,要是休了我,我可是要拿辞退金的,至少也要银钱三百两!”
我揉揉自己的手腕,歪头笑对着西遥王气得紫青的脸。
西遥王目光似是瞟了我流血的手一眼,终是强制平下了怒气,舒了一口气道:“看来你是不打算道歉了。那么你就等着这辈子都呆在这浣衣间罢!”
说完,他一甩袖,转身离去。
我睇了他的背影一眼,原来他来是为了向我讨道歉的,早不说?
当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抛弃我身体里最后一点可怜的节操去向西遥王道歉,乞求原谅的时候,他身影早已消失在晒场里。不过道了歉又能如何,再次回到那个桃林里为西遥王侍茶,然后又一不小心得罪他,再受惩罚?那我还不如安安静静呆在这里,横竖都是做丫鬟,有什么区别?
芽儿几人扶着我进了屋,又打了水,用毛巾为我擦干净伤口,洒上金创药。这期间,大家都是沉默着不语。
“西娍,你的手不能沾水,否则这药就白上了。剩下的活儿不多,我们三个绰绰有余,你先歇着。”逢春动作轻柔地替我绑好了绷带,她看我的眼神里透着拘谨,似乎有话想说,却还是忍着了。
“那西娍姐,我们先去干活儿了!”芽儿说话没有了先前的活泼,仿佛在琢磨着什么又老是琢磨不透的样子。
水东抚着我的肩,关切地问道:“肚子还疼吗?”
我抿嘴笑着摇摇头,“不疼了。”
“好,若是有甚不舒服的地方,定要告诉我们。”
“嗯!”
水东一笑,转身与逢春、芽儿一同朝外走去,我若有所思地望了会儿她们的背影,视线扫过透过门框打进屋子里的阳光,落到屋子里连着的床榻上。
原来一向沉默寡言的丝兰突然告诉我刘管事与总管事的关系,是为了暗示我刘管事不好惹。我觉得心凉凉的,虽然丝兰不爱说话,可她却是这四个丫头里第一个朝我微笑的,看起来那么安静,那么美好,那么亲切。
可世事难料,将要发生的事情总是防不胜防。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你永远也难猜到她这一秒在想什么,下一秒又会做什么,毕竟我和她相处的时间一点也不长。
日落西山,晒场上颜色规整的衣裳随风轻舞,地面上大片的午时花在潮红的夕阳中卷着花苞轻摇着,我走去晒场上帮逢春、水东、芽儿收回干的衣裳,却被逢春阻住了,“西娍,你还有伤,这些衣服我们来收就可以了!”
她虽在对着我说话,目光却不敢直视我,虽说因我有伤才不让我收,可我总感觉还有其它的原因。
等她转身,我一溜烟跑到一排晒架下唰地取下一件衣服抱在手上,“逢春你不让我做,我感觉老不自在!我是做丫鬟的,可享不惯做小姐的福!”
芽儿与水东一听,双双笑了。可逢春笑不出来,夕阳下,她凝神看了我一会儿,这才勉强一笑,径自去收衣裳了。
我对着她的身影发了会儿楞,有时候,我觉得人心我一看就懂,可有时候,我却完全看不懂。看不懂丝兰,看不懂逢春,看不懂西遥王。
斜阳暖暖地晒在我身上,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红色,夕阳的红。风吹来的味道里,有花香,有草香,有衣香,还有孤寂的香。这味道,我在西遥王的桃林里领略过,而今,它却驻进了我心里,仿佛已经跟了我很久。
我抱着衣裳笑嘻嘻地走到芽儿身边,用手肘轻轻戳了戳她,“芽儿,你猜待会儿晚饭会吃什么吖?”
“嗯······我猜又是胡萝卜,不过今日中午问了,好像晚上有排骨哦!”芽儿咽了咽口水,将我手中的衣裳拿过去放进她的篮子里,压低声音为我打抱不平道:“西娍姐,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丝兰为何要那样做,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垂了眼,微微勾嘴道:“我想她有她的苦衷吧!”
芽儿歪头认真地看了我一眼,神秘兮兮道:“那你说逢春姐又是怎么了?感觉她有些不对劲!”
看着芽儿那副煞有介事的样子,我扑哧一笑,用手摩擦摩擦她细嫩的小脸,“你想太多!快干活儿吧~”
这日傍晚,我们收完所有的衣服,便去了下人的食堂,此时,外面的天已被夜幕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细纱,风愈加大了,吹得四周的树冠沙沙作响,还残留着红晕的云朵在天空中翻滚着,愈来愈暗。
还未入得食堂,就闻芽儿望天咂舌道:“咿呀!看来很快就有一场大雨了,所幸我们今日所洗的衣裳都晒干了!”
只是我们刚迈步走进食堂,就见食堂里的丫鬟家丁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我仔细一听,像是关于刘管事的。
我们四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就见逢春笑意盈盈地打进了三个正说着什么的丫鬟里,与她们聊了起来。
没过多时,她走到我们身边道:“她们听说刘管事的要被王爷解雇了?”
我听了这消息,大惊,“为何?”
逢春目光却与我对视过来,顿了顿,摇摇头。
芽儿刚要跳起来欢呼,被水东一把堵住嘴,小声告诫道:“你不想再在王府里待下去了吗?!那只是传言,刘管事的还在府上呢!”
芽儿垮下嘴,“哼!无风不起浪!”她一把挽住我的手臂嬉笑道:“西娍姐,我说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