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过头去,看了她一眼,继续捣我的花泥。自上回将这芙秋花的面膜给诸葛炯儿试了一试,发现效果真心不错,于是将它改造了一番拿出去卖,结果,销量大好。
“看你今日气定神闲的模样,可是有了办法?”诸葛炯儿往我面前的凳子上一坐,就凑过脑袋来笑瞧着我。
诸葛炯儿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没有小姐架子的小姐,她对我的好不仅在于她将我收留,她还央求她的爹爹诸葛武侯赐了我这么个小院子,虽然院子不大,却要比我在慕府所住的强上不知多少倍。
那****醒来第一眼所见的丫鬟桑儿说,小姐根本就没将我当奴才看。
这样说来,我还要感谢那个从未谋面的西遥王将我砸晕,让我遇见这么善良单纯的诸葛家大小姐了。
“若让小姐选花魁,小姐觉得怎样?”我问,但手中依然是头也不抬地捣着花泥。
“选花魁?”诸葛炯儿甚是诧异,“可往年西遥王都不会去看,而且爹爹······”
“诸葛老爷那里你放心,他绝对会让你去,每年竞选花魁的官宦小姐不在少数。”我停下手中的木杵思索了片刻,“我可是听说西遥王也会去······”
“真的吗?”诸葛炯儿欢喜得跳起来,可眼睛一瞪,又开始纠结该拿什么去赢得花魁了,于是她非常诚恳地向我讨教。
我说,你不是会弹琴吗?她回答那只是皮毛,觉得摆一台瑶琴在房间是所有有涵养的小姐都会做的事情。我回忆了一下,我来的这段日子确实未听她弹过。
我又说,你不是会舞剑吗?她回答花魁上舞刀弄剑不是大家闺秀所为,难免会有伤大雅。
我再说,那就跳舞吧,你轻功好。她回答,轻功好有什么用,她从来没跳过舞,她觉得自己有巾帼英雄之风,跳柔弱女子的舞蹈太过于别扭。
于是我耐心地问,你还会些什么?唱歌?
她摇摇头,那是歌女所为,我是诸葛家的大小姐,这有失体统。
为了她这件棘手的事情,我苦思冥想了一整个晚上,第二日与她讨论了一番,她终于信心满满地答应了。
半个月后,皇城里的花魁会终于开始了。
花魁会举行在当日我路过的人头济济的纤舞坊,听说这纤舞坊的背后大有来头,好像是什么级别很高的官员暗中捣鼓的,因此排场不是一般的气派,难怪当日那么多女子想要跻身于纤舞坊中的一员。
此时里花魁会还有半个时辰,我从第三层的紫帘中探出头来扫了一圈,这家纤舞坊场地约有三亩之地,在皇城的歌舞坊中它敢称第二,便无别家敢称第一。里头的造势设计奇特,如同西方的歌剧院一般以圆顶收势,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只是这古香古色的木头建筑比不得钢筋水泥,才造了三层便撑不上去了。
纤舞坊的舞台设在最中央,圆形的舞场四周居然分开八个棱角,每一面都有三层阁楼雅间,紫色的落地纱帘将那雅间由外拢住,只待开场之时那雅间里的客人自行拨开。
诸葛炯儿捉紧我的手,手中尽是冷汗,“西娍,我甚是紧张,如何才好?”
我拍拍她的手背,因为这间雅房都是接下来要上场的官宦小姐,于是我将她拉至墙角,低声温言道:“按我教过你的,万事万物需得心静方能专心致志,此时你要想的不是如何引起西遥王的注意,而是如何跳完这场舞,只要像我们演练过很多遍的那样从容自得,一切便会水到渠成。”
我抽出自己的手帕帮她擦擦手掌心的汗。
“如此,你便帮我去打探打探西遥王在哪个雅房,可好?”
诸葛炯儿手心的冷汗还未拭完,我自己就滴了几滴汗,这家歌舞坊从上至下共有二十四间雅房,况且我不知道西遥王模样,莫非我要一间一间推开去问?
但我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就念在她收留我这件事,何止是寻找一个西遥王,就算是寻找一万个西遥王我都答应。
于是我贿赂了纤舞坊一个专门添水的仕女,帮这歌舞坊做起了稳赚不赔的体力活儿。
其实来纤舞坊,我与诸葛炯儿也不是一两次了,我教她的是丝带舞,舞姿中讲究的是刚柔并济。诸葛炯儿的剑法就如她的性子一般干脆硬朗,经常将那长长的红丝带舞出一阵肃杀之气,实是瘆人。按常理来讲,女儿家练剑,特别是像她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说拖泥带水,多少都会剑中带柔。可诸葛炯儿一丝丝儿也没有。
所以为了教会她什么叫“柔”,不得已才经常带她来这家歌舞坊看舞女们扶腰舞袖。
苦苦教了半个月,这半个月的汗水倒没白流,诸葛炯儿跳得是有模有样,柔中带刚,刚中并柔,将一曲丝带舞舞得如同九天仙女下凡尘。
她今日的裙色也是我精心挑选过的,本意欲令全身着束身的大红丝裙,舞姿旋开之后,红色绸带在空中舞出一阵仙眷如烟之后,那裙摆将如那艳艳花瓣一般惊人地绽放,那身姿定如红拂女那般惊艳迷人。
可想来那又与她的气质稍稍有些不相符,于是将上身的红改为了一片交领束腰的丝质纯白,将艳艳的红藏在白色丝缎裙摆里头,这样,她手中的绸带一撒,裙摆一旋,白中生艳,不仅能凸显出她的娇俏活泼,而且还衬出几分不落凡俗的清露之美。只不过想要更严格地要求自己,将她打扮成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冷仙女一般,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我想,但凡冷冰冰的东西一旦碰到诸葛炯儿的那颗心,都会融化了罢。
我拎着水壶脚步轻缓地朝最近的一间雅房走去,雅房门口是一排紫色的珠帘,珠帘里头又是一排紫色的挂帘,我轻手拨开挂帘走了进去,恭谦地问道:“请问两位需要加水吗?”
坐在里头的两位默默的侧头看我,两个人不耐烦的眼神合起来足够杀死一头猪,我屏住呼吸退了出来,然后大喘了两口气,见到另一旁侍水的仕女是笑着进,笑着出的,看来送水送得很顺利。
我摸摸自己的脸,悟道:“难不成是长相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