炯儿看得开心,不时还会跟着众人举手来几声欢呼,可是我对这些哼哼唱唱的东西不感兴趣,听了半天也听不出个意思来,讲的是一回什么事儿也不知道,闲来便只能靠观那些戏子的表情来取乐了。
可是看来看去总觉有些不对劲儿,为何总感觉他们有意无意会朝我这边看呢?难道是错觉?
说是错觉,这种错觉却愈是强烈,强烈到我心中惴惴不安,并在台上的戏子忽然将手中的长枪朝我这边刺过来之时,提前一刻拉着身边炯儿的手便拼命地往外挤!
人群顿时慌乱起来,戏台前看戏的人皆惶惶而逃,我扭头看到几个人影正执着利器朝我们追过来,拉着炯儿的手片刻不怠的往前跑,边跑还边想追我们的会是什么人,难道是诸葛武相府惹上了什么仇家,他们要杀炯儿灭口?
我们在人群中左穿右梭,我发现我最熟悉的那条路竟是每日清晨陪同炯儿去西遥王府的那条,于是马不停蹄的拉着炯儿往巷子里左拐右拐,直到跑过水巷上的小拱桥,拐到西遥王府的宅院边儿才将她松开。
我气喘吁吁地捂住肚子断断续续道:“炯儿,你在此呆一会儿,我去看看他们有没有追上来。”
“不用了,他们应该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这儿。”
“你怎么知道···”我皱起眉头,这声音···?这声音怎么是个男的?!
我猛地转过身,西遥王!
我踉跄着退了几步,左顾右盼地寻找炯儿,指着西遥王道:“你怎么会在这儿?”带着哭腔。
西遥王双眉微蹙,似笑非笑,“是你一路上拉着本王的,本王以为你知道,不想你对本王的王府如此之熟,竟一路将本王送了回来。”
一听此言,我顿感胸闷,挥挥手道:“不用谢我。”然后便要离开去找炯儿,自己安慰自己道,炯儿功夫不错,应该能撑到我找到她吧!
“本王送你罢,你这样出去,难免又会撞见那帮贼匪。”西遥王立在原地,面上仍是清冷。
我佯装受宠若惊地笑笑,“多谢王爷一番好意,我觉得您不跟我走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何出此言?”
我看了一眼西遥王困惑的眉眼,何出此言?当然何出此言了,他这个煞星,一身煞气熏得我遍体鳞伤,自己却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从来不知道暗地里有我这样一个无辜又悲惨的受害者。
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丢给我一颗碎银,算是个好人吧,没想结果为了这颗碎银被人打得半死不活,虽然后面的挨打是我一心求死,可在被打之前我还没想死。
第二次,第二次我想死的时候他却一声不吭地将我砸晕了,差点就落得个颈椎的痛风!
第三次,也就是今天咯,原本以为可以逃过此劫。
“不何出此言,反正我就是不愿同您走在一起。”
说完,我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可是还未走出两米,左臂猛然一痛,我扭头看向正插在自己手臂上晃悠的刀子,连大叫一声都没有,当即便软软倒下死了过去。
紧接着就闻一阵杂乱而轻巧的脚步声从不远处落地,然后又是谁的一声哨子之后,另一群脚步声飞快靠近,铿铿锵锵,打斗的两方开始火拼起来!
没过一刻钟这场火拼竟就出奇快地偃旗息鼓了,一串单调的脚步声朝我不疾不徐地走过来,居高临下地停了会儿,道:“可以睁开眼了!”
是西遥王的声音,想必是安全了。
我睁开眼睛坐起来,西遥王蹲下来便要帮我拔下左臂上的刀子,我惊恐地挪到一边嚯地站起身来,郁闷得都快哭了,“我就知道我今日讨不着什么便宜,非要插一刀子才能放过我!”
我伸出三根手指头摆在西遥王眼前愤愤不平道:“第三次了,我真是不敢相信!”
“第三次?”西遥王蹙眉问,想要进一步问时,我却闭了口沉默起来,心想还是算了吧,毕竟他自己做过的事却不知情。
我伸出右手微微颤颤地伸到那把刀子的刀柄上,却不敢马上就握住,泪水哗啦就夺眶而出,心中悔恨不已,早知道就先看清人再拖走了。
西遥王再次朝我走近,我以为他欲替我拔刀,吓得退怯了一步,一狠心便自己将刀子拔出来扔到地上,疼得要死不活。
而刀子落地之时,我才发现原来地上一地的尸体,不自觉便打了个冷颤,心中升起一丝心悸,似乎空气一瞬便陡然降了温,寒气逼人。
“此药可治刀伤。”
西遥王面目不咸不淡地将一个玉白瓷瓶递到我面前,我将视线从那片尸体移到他手上,目光定格在他托着玉白瓷瓶的手上,他的手指修长姣好,指尖捏着玉白瓷瓶,似是捏在淡白的月光上,有莹莹的光辉浮动。
他道:“若是本王从前有甚对不住你的地方,实为抱歉,但那一定并非出自本王本意。”虽然没有笑容,安静而略带磁性的声音里,却带着几分诚意。
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也会向我这样一介与美女长得南辕北辙背道而驰的野兽道歉,说得我倒颇生几分愧疚了。
我慢吞吞地将那白瓷瓶接过来,揭开塞子将鼻尖凑到瓶口,原来是月见草。
以前不知在哪本书上看过,月见草有很好的医学保健价值,含有大量的“必须脂肪酸”,可以治疗多种病症。而于我而言,最重要的是,它对皮外创伤有极好的治愈效果,还可以深入去疤。只是,我通常都将采回来的月见草做成糊状的药膏混在花泥中,而从未将其磨成过粉末。
等抬起头来欲要感谢时,西遥王却早早就留了个背影给我,朝自己府宅的大门走去。
我觉得,西遥王的背影里让我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他背影的线条没有他的面庞那般冰硬冷漠,是一身的柔和,那柔和里,还有一股说不清的厚实与温暖。当那背影走远的时候,留在原地的,却成了一地空落落的孤清,似乎失去了他,便莫名的荒凉。
楞了半晌,我回过神来擦擦将被风干的泪迹,略有惶恐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一阵夜风过,浑身一个激灵,扶着受伤的手臂便匆匆离开了。
【西遥王的内心独白:今日,那些贼人本来是冲着本王而来,却没想关键时刻,居然被那个女人拉着就跑,更没想到的是,她还熟门熟路地将本王送到了府门旁。看到她的样子,我再一次感到了滑稽,可是不能取笑她,只能似笑非笑地戏谑她一句,权当过过瘾。她说的有些话我没太听懂,不过本王了解到了一件事,她恐怕是全皇城里唯一一个不对本王动心的女子。(清清嗓,尴尬)本王还是忍不住啰嗦一句:她的长相真的很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