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怪不得我看着老不顺眼。”她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屁颠屁颠地跑到他前头,“看多了你穿白大褂的模样,穿便装真是……。”
“真是什么?”
“人模狗样……”
黎糯边说边撒开腿逃,没过几步,就被他捉了个现行,迎头还被敲了个麻栗子。
“这位实习同学,老师待你好一点,你就爬到老师头上了是不?”
他正欲下手敲第二个,实习同学自觉自动地用身体阻止了他的“暴行”。
瞅着怀里的身影,他自然下不了手。
抚摸她凉凉的发丝,道歉:“不好意思,最近事情比较多。”
“我知道。”她闷闷地回答。
“不生气?”
“嗯。”
“想不想我?”
“嗯。”
黎糯仍死死环着他,小声说:“我别扭的时候你把我当空气即可。”
“我就是这么做的。”
岳芪洋说完,便感觉到某人的头盖骨不客气地撞上他的胸骨。
“书呆子,连哄女生的话都不会说。”只听得她恨恨的在埋怨。
他没资格辩解,便抓起她的手继续向家走去。
“现在对医院里的压力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不像刚回上海那会儿,险些抑郁。”他突然说起了那些她未曾了解的陈年往事。
“我对让我回来的爷爷说,这种大环境,怎么可能出得了好医生。爷爷却说,是出不了,但你可以试试看,给你五年的期限,如果觉得自己没做到,就该回哪儿回哪儿。”
“可我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到医院报道第二天就进了示教手术室,说是练手,实则是考试。整个观摩室的人都在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其中半数的人希望我只是徒有虚名。”
“啊,是那台,我也在观摩室。”算来,那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长大后的岳芪洋。虽然只看见了他的背影和头顶,完全没看见脸……
“我人生的大事件,你倒是旁观或参与了很多回嘛。”岳芪洋感慨道。
“黄芪,”走了片刻,她突然问他:“你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爷爷。”
“还有其它原因吗?”
“家乡情结。”他停顿了很久,才说出了答案,“你信么?”
“电台里的滑稽戏,巨龙公交车,三毛钱一支的桔子棒冰,卖晾衣竹竿小贩的叫卖声,弄堂口阿姨的吴侬软语,都是我怀念的。在爷爷给我下最后通牒的那晚,我躺在医院外的草坪上,望着星空,这些记忆忽然喷涌而出。所以,我还是回来了。”
“现在看来,回对了。”他用力攥紧她的手,说道。
相对于他的坦然,她仍忧心忡忡:“你觉得自己现在算得上好医生么?”
“不算,也不知道。好医生的概念在归国后的这几年间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