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全林仍旧躺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喝酒吃菜,倒是他的几个徒弟,各自又拿了一套刀具出来。
和南叶一样,一直光顾着欣赏银箱子的王大梁一看,脸都绿了,这几个徒弟所用的刀具,比他这个厨房管事的都好!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好在这时候,左方同恰到好处地拍了一记马屁:“等王管事当上厨房总管的那一天,还差这些东西?”
说得很对,他离厨房总管,仅仅一步之遥,根本没必要嫉妒这些东西,不过,想要顺利迈出这一步,还得清除些障碍才行,王大梁想着想着,朝南叶那边望去了一眼。
南叶正聚精会神地看白全林的徒弟们切菜,才没有留意王大梁的小心思,不过她心里,情绪一样汹涌澎湃,白全林真是有能耐,连徒弟们的刀具都这样好,不过单就菜刀而言,还是世子赏她的那把更好些,也许她可以再努力些,让世子多赏她几样?
白全林一共有六名徒弟,三个大徒弟,三个小徒弟,此时小徒弟们处理食材,大徒弟操刀,很快便把各种材料,按照比例准备好,只等下锅了。至于待会儿需要用到的鸡汤,南叶亦有留意到,那是一碗浓浓的高汤,显然是早就熬好的,她悄悄地问了个徒弟,方才知道,白全林要求严格,每天不管做不做菜,都得照例熬不同的高汤,以备不时之需。
这可真算是时刻准备着了,怨不得他能当上厨房总管,也许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背后,是日以继夜的勤奋刻苦也不定,南叶因为那一碗高汤,忽地生出些佩服的心思来。
徒弟们把高汤热好,恭恭敬敬到白全林面前道了声请,白全林这才搁下酒壶和筷子,懒洋洋地起身,由徒弟们服侍着挽起袖子,挂上了攀膊,系上了围裙。
南叶发现,他那攀膊和围裙,也是特制的,攀膊是全银,链子和挂钩的接缝处,还是用的金子,看起来华丽无比;而围裙则特别地长,系在他身上,配着那身长袍,实在是飘逸极了,简直都不像是围裙了。
连做饭都要耍帅?只不知手艺跟不跟得上呢!南叶忍不住又小小地嫉妒了一下。
热锅,搁油,下高汤,不论是做煨红菱,还是做煨鲟鱼和羊羹,从步骤到手法,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南叶瞪大了眼睛,也没发现这跟她的做法,有什么不同。
站在另一边的王大梁,也发现了这一点,心中暗喜,既然没什么不同,待会儿肯定特好挑毛病!他一面乐着,一面小声提醒管事们注意,一定要尽可能多地挑毛病,挑到白全林哭为止。
很快,三道菜做好,南叶和王大梁他们,纷纷拿了筷子,争先恐后地去尝。
白全林对自己的厨艺,似乎很自信,做完就退到了一旁,由徒弟们服侍着去掉围裙和攀膊,又坐回他的躺椅,接着喝酒吃菜去了。
南叶首先夹了个菱角入口,直觉得鲜嫩非常,但光凭这一个,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关键是,她接连吃了好几个,个个都是一样的嫩,的确不像她做的那碗,十个里头,总有那么一两个,稍稍的老一点。
虽说这老的程度非常细微,轻易尝不出来,但两下一比较,就高下立现了。
白全林是如何做到的?难不成他事先都尝过?但这分明是不可能的……南叶疑惑着,又去尝煨鲟鱼和羊羹,愈发惊讶了,这两道菜,明明没见他放什么特别的东西,但吃起来就是和她做的不一样!
不一样在什么地方呢?是更鲜?还是更嫩?南叶沮丧地发现,凭她穿越前尝菜无数的舌头,居然愣是尝不出来!
她悻悻地放下筷子,对白全林先前的批评心服口服,但却又疑惑满怀。
那边的王大梁,可没她这么多想法,只是一个劲儿地吃,一个劲儿地挑毛病,什么这道菜太淡,那道菜太咸,这道菜太过浓郁,真是想着什么就说什么,和其他三名管事一起,把白全林的这三道菜,批了个一无是处。
白全林一直慢吞吞地喝着酒,什么话都没说,任由他们挑毛病,直到王大梁他们再也挑不出什么来,方才悠悠地说了一句:“既然味道如此差劲,你们吃这么多作什么?”
什,什么?王大梁低头一看,果见那三盘子菜,都快被他们吃光了!盘子都见了底,挑这么些毛病出来还有什么用?!他又气又羞,怒瞪其他三名管事,挑毛病就挑毛病,吃这么多菜作什么,没见过菜么!
三名管事委屈极了,刚才吃得最多的人,明明就是他自己,但他们哪敢说出口,只能默默地咽了这口气。
南叶这才弄清楚王大梁他们的小伎俩,实在是忍俊不禁。
王大梁见她发笑,愈发恼火,不顾白全林还在,气呼呼地走了,其他三名管事犹豫了又犹豫,到底还是不敢得罪王大梁,跟在他后面出去了。
屋内没了那四名管事,南叶反倒觉得自在了些,赶紧问白全林:“白管事这三道菜,水平确在我之上,实在是让人佩服。只是我怎么也想不通,您是如何做到的?”
白全林瞥她一眼,看起来有些微醺:“你问,我就一定要答?”
呃……这是绝活?南叶有些尴尬,但心里还是痒痒的,他要么就别让她尝,这尝了却又不让她知道诀窍,让人怎么睡得着!
白全林夹了一个她先前做的煨鲜菱,举到眼前看着,道:“也罢,看在你辛苦为我做早饭的份上,且教你一招。”
南叶喜出望外,连忙竖起了耳朵。
白全林把菱角送入口中,却不说话,只招手叫了个徒弟过来,示意他演示给南叶看。
那徒弟也是个俊俏孩子,手脚利落,马上端了一大盆水来,倒了一袋子新鲜菱角进去。
这是要洗菱角?南叶不解。
那徒弟却指了水盆,叫她仔细看,道:“沉下去的是老的,半浮水间的,才是极嫩的。”
原来还有这说法!怪不得他那碗煨鲜菱,个个都那么嫩,原来是事先挑选过!南叶恍然大悟,不佩服不行:“学生受教。”
“呸,你是谁学生?真会顺杆儿朝上爬的!”面对南叶的谦逊,白全林却嗤之以鼻。
他这人,这么这么难伺候啊!!!不就一句客气话么,他也要计较???虽然心里的佩服是真的,但南叶这会儿快要抓狂,也是一点儿假都不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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